“备一份厚礼,去东宫。”胡亥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语气却充满了戏谑,“就说,我这个做弟弟的,听说大哥为了国事日夜操劳,心力交瘁,特意送些上好的补品,为大哥调养身体。另外,再替我问一句,五日之期将至,不知大哥的粮草,筹备得如何了?若是有什么难处,千万别一个人扛着,只管与弟弟说,弟弟我一定……‘鼎力相助’。”
那侍从心领神会,躬身领命而去。
……
东宫,书房。
烛火通明,温暖如春。
扶苏正与苏齐对坐弈棋,张苍则在一旁呼呼大睡,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口水,显然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整个书房内,气氛悠闲得与外面那风雨欲来的世界格格不入。
当胡亥的使者带着满脸的假笑和一车“厚礼”来到书房外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使者愣了一下,随即清了清嗓子,尖着嗓音将胡亥那番阴阳怪气的话复述了一遍。尤其是“鼎力相助”四个字,更是拖长了调子,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苏齐捏着一枚白子,闻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正要开口。
扶苏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动怒。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对着门外说道:“礼物,心领了。退回去吧。”
他顿了顿,将手中的黑子“啪”地一声,清脆地落在棋盘上,截断了白子的一条大龙。
“另外,替我转告十八弟。天色已晚,早些歇息,养足精神。明日的朝会,想必会很精彩。有什么话,咱们,朝堂上见分晓。”
那使者碰了一鼻子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本想再说几句场面话,却被扶苏那平淡语气中透露出的绝对自信震慑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悻悻地带着礼物,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殿下,就这么让他走了?”苏齐有些不解,“这胡亥也太嚣张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一只以为自己即将捕获猎物的狐狸,在动手之前,总喜欢耀武扬威一番,展示自己的狡猾。由他去吧。”扶苏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他现在跳得越高,明日,就摔得越惨。”
他看着棋盘上那条被截断的白龙,又看了看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笑意。
这场持续了四天的棋局,终于要迎来最后的收官了。
而在千里之外的楚地,一座临水的楼阁之上。
张良同样临窗而立,望着夜空中那轮残月。一名手下刚刚向他汇报了咸阳城内这几日发生的种种异动。
“扶精苏果然有些手段。”张良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只是,此举终究是杯水车薪。他最大的可能,还是会选择开官仓放粮。如此一来,虽然能解一时之急,却也落入了赵高的圈套,坐实了他‘与民争利’‘扰乱旧序’的罪名。无论如何,咸阳已乱,我等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