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句让他们魂牵梦绕的话。
“空空如也!那根本不是运粮车队!运送的是一些北境的老卒和残破的军备,粮食就是一根毛都看不见!”
轰!
胡亥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然后猛地仰天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假的!果然是假的!他扶苏从头到尾都在撒谎!他根本没有粮!直道运粮也是假的!他完了!他彻底完了!”
赵高的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一抹森冷的笑容。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东宫的方向,那眼神,如同看着一个已经死去的猎物。
“公子,天命,终究还是在您这边。”他幽幽地说道,“明日,就是第五日。我倒要看看,他扶苏,要如何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变出那百万石粮食来!”
夜,深沉如墨。
有人彻夜难眠,辗转反侧,那是将全部身家押在魏钱身上,此刻却血本无归的中小粮商。他们坐在空荡荡的米仓里,对着一堆无用的地契欲哭无泪,耳边回响的,是妻儿的哀泣和债主的嘶吼。
有人弹冠相庆,灯火通明,那是胡亥的府邸。
“老师!此计大妙!”胡亥兴奋得满脸通红,亲自为赵高斟满了一杯酒,“先是泾水,再是直道,我那位好大哥,真是把兵法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他以为这是在北疆跟那帮没脑子的东胡人打仗吗?这是在咸阳!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他竟敢如此欺君罔上,真是自寻死路!”
赵高捻着长须,脸上是胜券在握的从容。他没有饮酒,只是淡淡地说道:“公子,不可大意。扶苏此人,今非昔比。他敢设下如此大的一个局,必然还有后招。我们虽然看破了他的虚实,但也要防他狗急跳墙。”
“后招?他还有什么后招?”胡亥不屑地冷笑,“他最大的后招,就是寄希望于我们被他吓住,自己先崩溃。可惜啊,老师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鬼蜮伎俩!如今他人赃并获,证据确凿,明天朝堂之上,我看他如何自辩!父皇最恨的,就是被人欺骗!”
“话虽如此,还需做万全的准备。”赵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已经派人去联络魏钱了。”
“还联络那个废物做什么?”胡亥皱眉。
“稳住他。”赵高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告诉他,直道运粮是假,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撑到明日朝会之后。只要太子被废,他们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朝廷不仅会归还他们抵押的家产,甚至还会给予嘉奖。如此,他们才会死心塌地,将最后的本钱都投入进去,为我们守住这最后一夜的‘高价’。这样,明日在朝堂上,我们弹劾太子时,‘粮价飞涨,民怨沸腾’的罪名,才更加铁证如山。”
胡亥听得连连点头,看向赵高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与叹服。
“老师说的是!不仅要让他死,还要让他死得声名狼藉,遗臭万年!”他越想越得意,心中那股压抑了许久的嫉妒与怨恨,此刻尽数化为了即将复仇的快感。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觉得这酒从未如此醇美。
“来人!”胡亥高声喊道。
一名心腹侍从快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