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软饭(2 / 2)

最后樊星洲让Mandy带Ni去找游艇医生。

孙元鑫丝毫不在意自已的情妇被带走,大喇喇一屁股坐到了谢郁白对面的沙发上,一脚翘上了茶几。

黑亮的皮鞋尖冲着对面,仿佛架起的枪筒,又似拉满弓的箭矢,气势锐利,挑衅,侵略。

“樊少,慌什么,在你的地盘,我还能动手不成?”

“姓孙的,你到底想干嘛?!谁带你上的船!”

“诶,火气这么大,还是太年轻,你父亲是海城最会做生意的商人,他没教过你,来者是客么?”

“你算什么东西!我父亲只教过我,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们孙家对白哥和嫣嫣嫂子做的事,我可都记着呢。你哥废了没关系,兄债弟偿,我早就想一桩桩一件件跟你算,你今天送上门来,我倒省事!”

孙元鑫点烟,猛吸一口,懒散地弹烟灰,“行了,兄弟情谊先放放,我上船,自然有我的道理。谢少,聊聊?”

谢郁白目光淡淡略过他的脸,落在他手上的烟头。

甲板上的烟灰被风卷起,四处乱飞。

谢郁白倾身,将面前的烟灰缸推到他面前,“我和孙二少似乎没什么可聊的。”

“是么?”孙元鑫从茶几上撤回脚,好歹没再乱弹烟灰,坐正身体,脸上挂着森冷笑容,“我的两个女人为了你,在大庭广众下扯头花,闹得这样难看,这笔账我跟谁算比较好?要不,我打电话问问褚小姐?”

“你有病吧?郁白,跟他废什么话!我让安保……”

“星洲,坐下。”

谢郁白冷冷一声警告,压着火气,樊星洲立刻闭了嘴。

“这才对嘛,至少先听人把话说完,才是待客之道。况且这船开到一半,难不成樊少要叫人把我扔下海喂鲨鱼?”

孙元鑫倾身将烟灰乖乖弹进烟灰缸,眼角斜吊着一抹得意,吃准了别人拿他没办法。

樊星洲恨得牙痒痒。

孙元鑫不再看他,“谢少,论理,我大哥当年的确德行有亏,但孙家总归折了一个儿子,没有褚小姐当年那一酒瓶子,又怎么会牵扯出后面的事?”

谢郁白静静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半晌才开口:

“你的意思,这笔账,还没清,我太太得负责到底?”

樊星洲觉得这几句话从谢郁白唇间挤出时,带着无色硝烟,明明是轻飘飘的反问,却有千钧分量,像几百支箭悬于顶,仿佛姓孙的胆敢说是,下一秒,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孙元鑫果然有所迟滞。

这种平静表象下的杀机感,他只在自已祖父身上见过。

诡谲,阴狠,不动声色,四两拨千斤。

小小年纪,怎么可能?

孙元鑫被震慑了两秒,不由自主地摇头,“我不是这意思。”

“那孙少究竟想说什么?”谢郁白的脸上浮现浅笑。

孙元鑫懊恼刚才露了怯,轻咳以做掩饰,“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的意思是,不如我们做一桩交易,就此化干戈为玉帛。”

谢郁白俯身斟茶,“你要什么?”

“琴尔。”

“孙家世代开药厂,要琴尔做什么?业务不相关。”

“那就是我的事了。”

孙元鑫以为他要递茶过来,伸长手臂去接,落了个空,茶杯辗转到了樊星洲手里。

他尴尬地收回手,摸着鼻子补充,“你不用管我用琴尔来做什么,一个即将破产清算的壳子,留在谢家也没什么用,只会给谢少添一笔耻辱,不如让些利卖给我……”

“二少从哪里听来,琴尔要破产清算?”

“你也不必瞒我,”孙元鑫把烟屁股按灭,往后一仰,整个人陷进沙发,幽幽笑,“圈子里都传开了,你项目失利,还给人做了担保,说不准谢家两代人赚的钱都得被你赔进去,一夜返贫,指日可待。”

樊星洲听傻了,猛地转头,见谢郁白没半点反驳的意思,端茶杯的手不由一抖:

“郁白,你瞒我?这么大的事!”

谢郁白蹙眉,“喝你的茶。”

孙元鑫看好戏,“樊少,你要体谅自已的好兄弟,他自已也害怕,今天能和你在甲板上晒太阳喝茶,明天也许连登船的资格都没有……

“全世界每天有多少人一夜暴富,又有多少人阶级坠落,起起伏伏,才是人生。不过没到最后一刻,也不好判死刑,哪怕翻身的机会只有0.01%,也要先云淡风轻保持最后的优雅。谢少,你说是不是?”

孙元鑫难掩语气里的戏谑。

樊星洲忍无可忍,站起来指着他:

“滚你妈的!谢家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仗着家里的破药企,靠走私生意赚点脏钱,把你牛的,以为没人治得了你是吧?”

孙元鑫面色骤然阴晦,冷笑,“我敬你一声樊少,也是看在你老子的份上,否则谁把你当根葱?我赚脏钱,你别忘了,你连赚钱的本事都没有。”

樊星洲不着痕迹地攥拳,眼神已然锁定茶几上的烟灰缸。

下一秒,突然福至心灵,又坐了回去。

“论赚钱的本事,在我嫣嫣嫂子面前,咱俩都算孙子。谢家的事情不劳你操心,天塌了有我嫂子扛,你操心操心自已的未婚妻吧。”

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近旁的聂雨倩身体一僵。

孙元鑫面孔森寒,钉在她脸上,“男人谈事情,你来干什么?”

聂雨倩屏息两秒,索性摊牌,“我刚和家里通过电话,三叔已经决定替我退婚,从此聂家和孙家没有瓜葛,你想泡什么女人都随你,我做什么,你也管不着。”

孙元鑫嗤笑,“长本事了?”

“你自已不检点,被我当场抓到贱人,难道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聂雨倩主动坐到了谢郁白这一侧的沙发上,和孙元鑫隔着茶几,呈对峙姿态。

孙元鑫目光如鹰隼,语气却稍软下来,“至少目前你还是我的未婚妻。坐过来,别让外人看笑话。”

聂雨倩转过脸,向身旁的男人无声求助。

谢郁白没动。

孙元鑫狞笑,点烟,“急着跟我退亲,想改嫁给他?你知道他的财务状况么?他在国外闯了祸,你的嫁妆再翻十番都不够填窟窿,这样的男人,你都上赶着?”

聂雨倩愣了愣,眸色微闪,“我和你的事,少牵扯其他人。况且谢少帮过我,如果他真的遇到困难,有我能出力的地方……”

“少他妈自我感动了,人家放着正牌未婚妻的万贯家底不要,来图你那三瓜俩枣?聂雨倩,掂量清楚自已的分量,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我说的帮忙,当然不止经济支持,聂家在北方赫赫有名,只要谢少愿意,可以去北方重新开始,我求父亲和叔伯们倾尽资源,保谢家东山再起。”

樊星洲再次听傻了。

他悄悄凑过去,“你给她下了什么迷魂汤?”

谢郁白懒得看他,“今天船上的事,别让嫣嫣知道。”

“你不说我也会闭嘴,除非我嫌命长。”

聂雨倩虽然是在和孙元鑫说话,也在等谢郁白的态度,见他站起来,立刻跟着起身,挡住他的去路。

“谢少,我没恶意,当初我未婚夫……我指的是孙元昶,他做了很多错事,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多多少少想替他弥补一些。”

孙元鑫笑得被烟呛了一口,添油加醋地嘲讽,“啧啧啧,我听着都感动, 可惜啊,恐怕谢少铁了心要软饭吃到底,连我想替他处理掉不良资产让他回点血都被拒绝,何况你那些落不到实处的所谓资源?倩倩啊,省省吧,他回头赘给褚家,自有他那个厉害老婆替他善后。”

聂雨倩银牙暗咬,替谢郁白感到屈辱。

“谢少,你为什么不反驳!他说你吃软饭,把你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你明明不是……”

“聂小姐,恐怕你误会了。”

聂雨倩心一颤,嘴唇半阖,呆看着眼前霁月般清湛皎洁、不染凡尘的男人。

主动到现在,谢郁白终于肯跟她说一句话。

她常在梦里听见他唤她聂小姐,三分客气五分疏离,还有两分柔情,可现实里的这声“聂小姐”平直,刻板,如雁过无痕,吝于留下情绪。

“你未婚夫没说错,况且我也想通了——”

“软饭其实,挺好吃的。”

谢郁白说完,从沙发另一侧通过,气定神闲地离开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