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没有回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狐形虚影在靠近。虚影的九尾已经能触到她的指尖,熟悉的暖意顺着指尖往上爬,与她体内的半魂渐渐融为一体。每融合一分,她周身的金光就炽盛一分,右翼的刺痛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像干涸了千年的河床被洪水填满,像沉寂了许久的山林被春风唤醒。
就在狐形虚影的头颅即将与她的额头相触时,羊俊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墨色邪气骤然暴涨,像潮水般撞向桃木结界——“砰”的一声巨响,结界应声碎裂,碎片化作木屑纷飞。桃木剑被震得脱手飞出,剑柄撞在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林清玄踉跄着后退三步,扶着岩壁才站稳,嘴角溢出的鲜血滴在雪地上,染红了一小片雪花。
羊俊的身影化作一道黑烟,直扑光桥上的夕:“想融合神魂?我偏不让你如愿!就算毁了这半魂,我也要放出邪祟本源!”
齐乐几乎是本能地挡在夕身前,梧桐虚影的枝叶猛地垂下,像帘子般将夕护在身后。墨色邪气撞在枝叶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金色的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碎片落在齐乐的肩头,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咬牙坚持:“夕,别管我!继续融合!”
夕没有动。
她看着齐乐身后不断枯萎的梧桐枝叶,看着他死死咬着下唇、连嘴唇都渗出血丝的样子;看着林清玄捂着胸口,艰难地捡起桃木剑,却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再看着羊俊眼底那抹疯狂的贪婪——千年前她选择封印邪祟,是为了护人间安宁;此刻她逆转融合方向,难道要让身边最亲近的人替她牺牲?
“你想要力量?”夕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她缓缓转过身,身后的九尾虚影已经变得清晰,金色火焰烧得更旺,竟将光桥的金色光芒都压了下去。“我给你。”
她猛地抬手,掌心的金光骤然暴涨,形成半丈宽的光团,顺着她的手臂往前推。这道光团里不仅有上古神兽的清冽气息,还掺着梧桐的暖香,像裹着蜜糖的利刃,直直地冲向羊俊。
羊俊先是愣了一下,眼底随即露出狂喜,伸手就要去接:“你终于想通了?早该这样……”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手指刚触到光团,就像被烫伤般缩了回去。光团里缠着的细小金色锁链突然展开,像蛛网般缠上他的手腕,顺着手臂往上爬,将他的身影牢牢困住。“你耍我!”羊俊的身影剧烈扭曲起来,墨色邪气疯狂地冲击着锁链,却怎么也挣不开。
“这不是耍你,是送你上路。”夕的声音冷得像冰,她身后的九尾猛地挥起,金色火焰顺着九尾的尾尖往下淌,缠上金光中的锁链。火焰烧到墨色邪气时,发出“噼啪”的响声,黑烟里传来羊俊的惨叫,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彻底消失。
他周身的墨色邪气被火焰吞噬后,化作一缕缕青烟,顺着光桥往下飘,融入下方的岩层。岩层上的封印符文像是被激活,逐个亮起,发出耀眼的金光,将谷底的黑暗彻底驱散。那些原本爬在谷底的长虫,失去了邪气的支撑,纷纷化作黑水,顺着岩层的缝隙流走,被火焰烧得连痕迹都没留下。
齐乐看着夕的背影,眼底满是惊艳。她周身的金光渐渐收敛,九尾的虚影缓缓消失,羽翼上的银色印记也淡了下去,只剩下额间那道金色符文还亮着。谷底的裂缝里,原本深不见底的黑暗渐渐被金光填满,岩层上的封印符文重新亮起,比千年前更加耀眼。
林清玄走到齐乐身边,捂着胸口的手松了些,他看着谷底重新闭合的裂缝,轻轻舒了口气:“结束了?”
齐乐点头,刚要说话,就见夕的身体晃了晃,右翼的羽毛突然失去力气,像折翼的鸟般往下坠。“夕!”他几乎是冲过去,张开双臂将她稳稳接住。入手处一片温热,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额间的符文渐渐黯淡下去,却笑着睁开眼,金色瞳孔里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别担心,只是力量消耗太大……”
话音未落,她突然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竟躺着一块完整的青白玉——正是羊俊之前握着的那块碎玉,此刻断裂的缝隙已经消失,玉面光滑温润,上面刻着的锁链符文闪着淡淡的金光,与她额间的印记一模一样。
“这是……”齐乐伸手摸了摸那块玉,触手温暖,还带着一股熟悉的梧桐花香,和他腕间梧桐芽的气息一模一样。
夕轻轻摩挲着玉上的符文,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千年前我沉入半魂时,亲手将这块玉劈成两半,一半藏在自己体内,护住半魂;一半嵌进岩层里,与封印相呼应。羊俊找到的,只是藏在岩层里的那半块。”她抬头望向远处重新被冰雪覆盖的昆仑墟,风里隐约传来部落方向的孩童笑声,清脆又明亮,“现在它完整了,我也完整了。”
齐乐看着她眼底的光,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林清玄走到两人身边,桃木剑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他手中,剑身上的檀香气息依旧浓郁,只是少了之前的凌厉,多了几分平和:“既然结束了,我们该回去了——部落的孩子们昨天还说,等你回来,要和你一起堆雪狐狸呢。”
夕笑着点头,握住齐乐伸来的手,又接过林清玄递来的桃木剑。三人踏着融化的雪水往回走,风渐渐变得温柔,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冰原上,像撒了一层碎金。夕的翅膀轻轻挥动着,墨色羽毛上的银光与阳光交织在一起,竟在雪地上映出一道金色的狐影——九条尾巴轻轻摇曳着,跟着他们的脚步往前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