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崇文殿内,烛火如豆,映得满室光影摇曳。
太子唐玉靖身着常服,却难掩眉宇间的焦躁,他背着手在殿中来回踱步,锦靴碾过青砖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悔!真是悔不当初!” 唐玉靖猛地顿住脚步,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上面的茶盏嗡嗡作响,“当初父皇让我挂帅东征,本太子竟因忌惮叛军势大而推诿。
如今倒好,唐玉宣一战成名,封了七珠亲王,仪仗同太子!满朝文武看她的眼神,比看本太子这个储君还热切!”
座下几位幕僚连忙起身拱手,为首的吏部主事张敬之躬身道:“太子殿下息怒,此事非殿下之过。
谁能料到李长风那竖子竟有如此能耐,硬生生帮公主逆转战局?再说,叛军势大,粮草短缺,殿下当初的顾虑,本就是稳妥之举。”
“稳妥?” 唐玉靖冷笑一声,眼底满是不甘,“如今父皇眼里只有他那个宝贝女儿,满朝官员更是见风使舵,往后这朝堂,还有我立足之地吗?”
另一位白发幕僚,前御史中丞李默抚须开口,语气沉稳:“殿下多虑了。公主虽有战功,威望日隆,但终究是女子。
自古以来,‘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历朝历代,从未有女子登临帝位的先例,朝野上下,骨子里还是认‘男尊女卑’的规矩。”
“李大人所言极是!” 户部员外郎赵凯附和道,“公主即便得了亲王爵位,终究要嫁作人妇。到时候,她的权势、威望,还不是要依附于夫家?
而殿下您,是陛下钦定的储君,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这是天命所归,谁也撼动不了。”
唐玉靖眉头微蹙,显然并未完全释怀:“可如今民间百姓都在称颂她,说她是‘女中尧舜’。长此以往,民心所向,父皇会不会真的动了易储的心思?”
“绝无可能!” 张敬之斩钉截铁地说道,“殿下试想,若真让女子称帝,天下诸侯岂能服众?到时候,必然天下大乱,江山动摇。陛下英明神武,岂会不懂这个道理?”
李默点点头,补充道:“公主的威望,不过是建立在战功之上。如今战乱已平,她没了用武之地。反观殿下,坐镇中枢,打理朝政,深得百官信赖。
待陛下百年之后,这江山,自然还是殿下的。公主再厉害,也只是殿下登基路上的一块垫脚石,是陛下用来平衡朝局的工具罢了。”
几位幕僚你一言我一语,纷纷附和。
有的说女子见识短浅,难掌国柄;有的说后宫不得干政,公主权势再盛,也越不过祖制的鸿沟;
还有的说李长风功高震主,陛下已然收回他的兵权,公主没了这员猛将,后续难有作为。
唐玉靖听着众人的分析,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
他走到案前坐下,端起凉茶一饮而尽,心中的焦虑消散了大半:“你们说得有道理。女子终究是女子,翻不起什么大浪。是我太过杞人忧天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幕僚,太子洗马苏廉忽然起身,面色凝重地拱手:“殿下,诸位大人,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唐玉靖抬眼看向他:“苏先生但说无妨。”
苏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诸位大人所言‘女子不能称帝’,乃是基于古法常理。
但如今,民间流传着一本话本,名叫《清婉传》,不知殿下和诸位大人是否知晓?”
唐玉靖眉头一皱:“《清婉传》?是什么东西?本太子从不看那些市井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