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经纬垂首步入暖阁,鼻尖还萦绕着那股未散的冰淇淋甜香。他依制行礼,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微臣张经纬,叩见太后娘娘,愿娘娘千岁金安!”
金丝质的屏风后,传来石玲玲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调侃:“起来吧。哀家好得很,还没被那几口冰食吃坏身子。”
张经纬起身,却依旧不敢抬头直视屏风后的身影,只是盯着眼前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太后……”
“怎么?”屏风后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方才在门外,不是还挺会体贴人,说什么‘对女孩子不好’?这一进了殿,规矩起来了,人也跟着蔫儿了?”
张经纬深吸一口气,知道避无可避,他抬起头,目光仿佛要穿透那精美的屏风,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复杂的情感:“玲玲姑娘……别来无恙。高阳一别,匆匆已有三月了。” 他刻意用了旧称,这是在冒险,也是在试探。
屏风后沉默了一瞬,随即,石玲玲的声音再次响起,少了几分威仪,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嗔与直接:“既然别来无恙……那,想我吗?”
张经纬心头巨震,没想到她问得如此直白。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想……但不该想。”
“哦?”石玲玲的声音挑高,带着一丝不悦和探究,“怎么就不该想了?是嫌哀家年纪大了,人老珠黄,不如你身边那些年轻娇嫩的小姑娘了?”
张经纬感受到一旁宫女红艳锐利的目光,但他此刻已顾不得许多,硬着头皮回答:“是,也不是!” 这话既承认了年龄与身份的鸿沟,又隐含了并非因容貌嫌弃的复杂心绪。
“张县令!你大胆!”红艳适时地出声呵斥,维护着太后的威严。
张经纬却仿佛下定了决心,转而说道:“太后娘娘今日召臣入宫,若只是为叙旧日私谊,那……那就请将门窗大开,以示光明磊落!” 他这话,既是自我保护,也是在提醒石玲玲彼此的身份。
石玲玲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正直”气笑了:“怎么?怕哀家这殿门一关,会吃了你不成?”
张经纬迎着她话语中的挑衅,语气变得格外郑重:“太后是天朝的太后,母仪天下,尊贵无比。臣……经纬难侍,亦不敢有非分之想!”
“呵,”石玲玲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自嘲,也带着一丝诱惑,“张经纬,你博闻强识,可知……‘面授’为何意?”
张经纬心中警铃大作,知道最敏感的话题还是被提起了。他沉声回答,声音里带着告诫:“臣知道。然,历朝历代,所谓的‘面授’,无论开始时如何风光,最终……都难有好下场!臣,不愿蹈此覆辙!”
“好一个不愿蹈此覆辙!”石玲玲的声音冷了几分,却也更添了几分幽怨,“哀家也是女人,活生生的女人!整日困在这四方宫墙之内,对着冰冷的奏章和繁杂的国事……难道就不该有一点属于自己的风情,一点常人的念想吗?”
张经纬心头一软,但理智告诉他绝不能退让,他咬牙道:“臣……臣不反对情爱自由。但太后身份特殊,一举一动关乎国体!臣绝不提倡,亦绝不参与任何可能崩坏纲常伦理之事!”
“进了京,见了大世面,人倒是变得……道貌岸然起来了。”石玲玲的话语里充满了讽刺,“在高阳时,你可不是这般模样。”
“此一时,彼一时。”张经纬深深一揖,“君臣有别,天堑难越。望太后……趁早打消‘面授’之念,于己于人,皆是保全!”
屏风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许久,石玲玲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已恢复了平日处理政务时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