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娇的日子却越发平静。
她虽为朝廷命官,但因眼下没有太子,反倒是最安全的时候,谁都无法将那些脏水泼到她身上。
要么继续编书上进,要么去观复学堂授课,要么就去玉人堂看诊,回府了还有上下一大堆事情给她过目操办,生活忙碌又充实,更如波澜不惊的春日湖水,平淡如镜。
如此闹腾了足足一个月有余,清算得也差不多了。
大病初愈的梁世栋上表中枢阁,正式辞官。
皇帝顺势收回了宰辅一职,并未再设新的宰辅人选,并将原先宰辅职权分散给了六大部门,这些部门的掌事之人皆是陛下亲自挑选出来的才干,都是皇帝自己人。
至此,朝野上下都看明白了。
皇帝此举,为的就是撤相。
权力分散又集中,最后归于天子手中。
原先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宰辅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新六部任命时,天下大赦,京中一片欢腾。
梁世栋变卖了京中宅院,以及田庄铺子,三四辆马车相接,装着十几只箱笼远远出京。
盛娇本想去送。
可梁世栋前一夜就给她去了一封书信,让她不用来了。
朝野沉浮几十载,最后能荣耀加身,衣锦还乡,已经很不错了。
茶楼之上,她远远目送着梁世栋的车马渐行渐远,心中升腾起几分怅然——短短半年不到,她送走了宝心,送别了江舟,如今又送走了梁大人。
她明白,梁大人的离京标志着父亲盛文祥的理想已经达成。
撤相成功,朝廷一片新欣气象。
一路走到今天,回望过去,总觉得像做梦一样不现实。
走的时候觉得很难很辛苦,真正到得偿所愿这一日,她却觉得跟做梦一样。
收回视线,盛娇将目光落在了茶楼底下某一熟悉的身影上。
他已经驻足这里多时,微微仰着脸,正盯着她。
那是……魏衍之。
星女自然也看见了:“娘子,要不要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盛娇哭笑不得:“你少跟你家主子学,他那个暴脾气你学了不好,那好歹是亲王,怎么能说动手就动手?”
“那我悄悄动手,不让人瞧见?”星女又争取了一下。
“不必。”盛娇转身离开,“他的亲王之位很快又要没了,咱们不做这种脏了自己手的事情,静观其变即可。”
魏衍之很想见她,都快想疯了。
时至今日,他才终于明白盛娇对于自己的重要性。
她不但是妻子,是伴侣,更是他的左膀右臂,是扶持他一路青云直上的关键力量。
他很后悔。
当初说什么都该去求父皇彻查盛公一案。
这样他就不必勉强自己放弃盛娇,盛娇也不会自请下堂,甘愿流放。
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归原点。
她依然是他的妻。
见盛娇出了茶楼,他刚要上前说话就被星女拦住。
星女冷着脸,没一句好话:“还请景王殿下自重,我们娘子不是什么腌臜之物都想见的,别脏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