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营地中发生的些许事情可能对某个人来说,乃是天崩地裂的大事。
可对于重新建立的大汉,乃至于天下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
就比如两淮宋将想要抱团这档子事,根本就算个屁。属于传到辛弃疾耳中都懒得处理的破事。
所谓国内无派,千奇百怪。
大汉之中大大小小的山头海了去了,若是天天琢磨着拆山头,那大汉君臣啥也别干了,天天与人斗其乐无穷吧。
十二月十五日,就在李金言率领那支杂牌水军断掉淮河上浮桥的第三日,辛弃疾终于粗疏的清点清楚了俘虏,并且带着那些沿途劫掠,按照军律当判死刑的俘虏驾船来到淮河南岸。
在淮东转运使杨抗目眦欲裂的注视下,辛弃疾挨个宣读名字,并让军士一齐大声复述。
呼喊三遍之后,汉军就在船上当场行刑,并将人头与尸体一起推到了涛涛淮河之中。
在这个过程中,之前想要诈死之人,就这么死无对证了。
“这……这是邵太尉的人头。”一名被放归的宋军俘虏颤巍巍的说道:“辛都督还让我来传一句话,就说……”
杨抗气急败坏:“快说!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宋军俘虏闭上眼睛,心一横:“他说太上皇乃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无耻狗贼,今日先将两淮大军尽数收服,来日必然会斩下太上皇首级,以祭奠自靖康之乱后,天下无辜死难之人。”
杨抗没有任何恼怒的姿态,只是上前,颤颤巍巍的打开了匣子,待看到虽然经过石灰防腐却依旧有些发臭的人头后,不由得瘫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两淮大军……十万大军啊!”杨抗双手颤动,根本拿捏不住匣子,任由邵宏渊的人头滚落在地上:“自邵太尉,李太尉以下,八十余名将领……全没了,全没了……”
在这一刻,杨抗想着干脆一了百了,也辞官而去算了。
王方在一旁也是面如土色,他完全没想到当日自己一逃竟然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这大青兕果真是个残暴之人!
“王将军,你现在已经成两淮军阶最高之人了,总该想个法子。”
王方当即跺脚:“我……我若有法子,在淮北就使出来了,何至于被打得孤身渡淮啊?!”
一文一武在淮河边上执手相看泪眼,最终还是无语凝噎。
这还不是最让杨抗恐惧的。
仿佛是有些天人感应一般,就在辛弃疾驾船杀人的下午,寒风突然从北方吹来,气温骤然下降,天空也有零星雪花飘下。
而随着雪花一起下落的,还有杨抗那颗斗大的心脏。
淮河是不是要封冻了?
若是封冻,岂不是说明大宋北边门户已经成坦途了吗?
“总管,我看清楚了,淮河已经封冻!”
数百里以东的淮河上游,杜无忌拍着身上的雪花,对张术说道:“快些出兵吧。”
张术搓着手说道:“下蔡的宋军,果真没有动静?”
杜无忌直接摇头:“张老大,现在已经不能算小账了,如今也根本不是什么宋军兵力多少的问题,而是咱们这一万多兵马在开国之战没有寸功的问题!”
张术脸颊抽动了几下,却是当场大骂起来:“谢扶摇那厮果真是好运道,我当日如何就没抽到北上的签呢?!”
杜无忌当即侧目,这位军中老大哥似乎也没想过他老杜是如何坐蜡,只想要自己如何如何,果真过于自私了一些。
倒也不怪这两名陈州军大将如此失态。
在刘淮灭亡东金的战役中,陈州军一分为二,一部万人由谢扶摇率领,去河北参战;另一部则由如今的河南诸军副都统张术率领,防卫河南。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陈州军总归还是得保卫乡梓的,总不能陈州军倾巢而出,然后从河北山东抽调兵马回来镇守吧。
这不就是脱裤子放屁了吗?
然而道理是那番道理,却也不耽搁留守之人尽皆沮丧至极。
没办法,谁都知道东金已经快要被锤死了,自家汉王又是刚猛勇进,百战百胜的姿态,跟在他身后用命就能白捡功劳,谁又能不心动呢?
果不其然,如今东金亡了,大汉建立了。
可获鹿真定之战、燕京攻城战、晋地平定战等一系列战斗,全都是别人打的,留守河南的近万陈州军想蹭都蹭不到。
当然,张术对此也是有一些说法的。
如今大汉统一四海之势已经不可阻挡,攻打东金陈州军够不着,难道攻打西金与宋国之时,还轮不到陈州军出力吗?
仗还有的打!
功劳也有的是!
闻战则喜对军队来说固然是好事,可欢喜到这种程度,对于统军大将来说也是个幸福的烦恼了。
随后事态的发展也证明了张术的真知灼见。
宋国政变的消息传来,陈州军众将喜怒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