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们的文物保护之路还远未走到尽头。西周特展闭幕后,我们收到了来自河南博物院的邀请——他们在洛阳偃师发现了一座东周时期的贵族墓,墓中可能藏有大量竹简,希望我们能协助进行竹简的提取与保护。
出发去洛阳的前一天,老烟枪特意去了趟青溪镇,回来时背着个沉甸甸的布包,里面除了新晒的艾草,还有一捆用红绳捆着的竹简。“这是我镇上老秀才家传的,说是清代的仿制品,上面刻着《论语》选段,”他把竹简递给阿贵,“你不是想学生字吗?先从这上面的字认起,以后碰到真的东周竹简,也能有点底子。”
阿贵接过竹简,手指轻轻抚过竹片上的刻痕,眼眶有些发红:“谢谢烟枪叔,我一定好好学,以后争取能自己解读竹简上的文字。”
火车抵达洛阳时,正值初秋,偃师的田野里满是金黄的玉米。河南博物院的周馆长亲自来接我们,他手里拿着一张刚出炉的考古勘探图:“这座东周墓在偃师商城遗址附近,是我们在进行遗址普查时发现的。墓坑呈‘中’字形,有两条墓道,从规格来看,墓主人应该是东周时期的卿大夫。最关键的是,我们在主墓室的东侧发现了一个竹笥,里面装满了竹简,初步判断有上千支,但竹简已经严重碳化,稍微一碰就可能碎掉,必须用专业的技术进行提取。”
Shirley杨听到“竹简碳化”,立刻皱起眉头:“碳化竹简的保护难度很大,需要在恒温恒湿的环境下进行提取,还要用特殊的试剂加固竹纤维。咱们得先在墓坑周围搭建保护棚,再准备好低温提取设备,不能让竹简在提取过程中受到二次损坏。”
我们跟着周馆长来到古墓所在地,墓坑已经被临时的防雨棚覆盖,几名考古队员正拿着温湿度计测量墓内环境。周馆长指着主墓室东侧的一个土台:“竹简就放在那个竹笥里,我们已经用探铲取了少量样本,竹简上的文字是‘蝌蚪文’,也就是东周时期的古文,内容可能涉及当时的礼制或历史记载。”
胖子蹲在墓坑边,探头往里面看:“这么多竹简,要是都能解读出来,说不定能填补东周历史的空白!咱们赶紧搭保护棚,早点把竹简取出来。”
搭建保护棚的工作花了三天时间,我们在棚内安装了恒温空调和加湿器,将墓内温度控制在18c,湿度保持在65%。提取竹简的那天,阿贵特意穿上了新买的白大褂,戴上无菌手套,跟在Shirley杨身边帮忙递工具。
Shirley杨拿着一支特制的竹镊子,小心翼翼地从竹笥里夹起一支竹简:“每支竹简都要单独编号,用无菌纱布包裹后放进特制的密封盒里,盒内还要垫上泡过加固试剂的脱脂棉,防止竹简在运输过程中碎裂。”
阿贵按照Shirley杨的指示,认真地给每支竹简编号、登记,遇到不认识的字,就用小本子记下来,等休息时再问Shirley杨。老烟枪则在保护棚外负责看守,防止无关人员进入,他还在棚子周围撒了一圈雄黄,驱赶附近的蛇虫。
提取工作进行到第五天,我们在竹笥的最底层发现了一支比较完整的竹简,上面的文字清晰可辨。Shirley杨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后,兴奋地说:“这段文字提到了‘盟誓’!说的是东周时期,卿大夫之间举行盟誓的仪式流程,这对研究东周时期的政治制度太重要了!”
就在我们沉浸在发现的喜悦中时,突然听到保护棚外传来一阵争吵声。我们跑出去一看,只见几名当地村民正和考古队员争执,为首的村民手里拿着一把锄头,情绪激动地说:“这墓在我们村的地里,挖出来的东西凭啥都运到博物馆?我们要求分一部分文物,不然就不让你们继续挖!”
周馆长赶紧上前解释:“老乡,这些文物是国家的,不是哪一个村子的。我们把文物运到博物馆,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它们,等修复完成后,还会在博物馆举办展览,你们随时都能去看。而且,我们还会在村里建一个文物保护宣传站,让大家都能了解咱们偃师的历史文化。”
村民们显然不相信周馆长的话,依旧不肯让步。阿贵见状,突然走上前,从背包里拿出那捆清代竹简,递给为首的村民:“大叔,您看这竹简,是我烟枪叔家传的,上面刻着老祖宗的字。咱们挖出来的东周竹简,比这个珍贵多了,要是留在村里,没有专业的保护条件,用不了多久就会碎掉,到时候咱们的子孙后代就再也看不到这些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了。”
老烟枪也上前帮腔:“我年轻的时候在山里挖过药,见过有人把老碑刻当石料用,结果没几年碑上的字就全磨没了。文物这东西,得靠专业的人保护,才能传下去。你们要是想了解自己村里的历史,我们可以帮你们整理资料,还能请博物馆的专家来村里讲课,让咱们村的娃娃都知道自己家乡的故事。”
村民们看着阿贵手里的竹简,又听了老烟枪的话,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为首的村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也不是想抢文物,就是觉得这墓在咱们村,总得有点念想。要是你们能在村里建宣传站,给娃娃们讲历史,我们就不拦着你们了。”
周馆长立刻答应:“没问题!我们明天就安排人来村里选址,争取尽快把宣传站建起来,还要给村里捐一批关于文物保护的书籍,让大家都能学习文物保护知识。”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继续有条不紊地提取竹简,村民们还主动来帮忙,有的帮着看守保护棚,有的给我们送水送食物。阿贵利用休息时间,在村里的小学办了个临时的“文物小课堂”,用简单的语言给孩子们讲东周时期的历史,还教他们认竹简上的简单文字。
竹简提取工作结束后,我们跟着周馆长回到河南博物院,开始对竹简进行修复与解读。修复室里,Shirley杨正用显微镜观察一支竹简,她手里拿着一支细如发丝的毛笔,蘸着特制的加固试剂,小心翼翼地在竹简的裂缝处涂抹:“这支竹简上的文字提到了‘郑伯克段于鄢’,和《左传》里的记载有些不同,可能是当时的另一种版本,对研究这段历史有很重要的参考价值。”
阿贵坐在Shirley杨身边,手里拿着一本《东周文字字典》,一边对照竹简上的文字,一边在小本子上记录:“杨姐,这个‘盟’字,竹简上的写法和字典里的不太一样,是不是当时的异体字?”
Shirley杨笑着点点头:“没错,东周时期的文字还没有统一,不同地区的写法会有差异,这就是异体字。你能注意到这一点,说明你看得很仔细。”
老烟枪则在修复室的角落里,用艾草和薄荷煮了一锅水,分给大家:“这水清热解暑,还能提神,你们天天对着竹简,眼睛和脑子都累,多喝点对身体好。”
胖子虽然对解读竹简兴趣不大,但也没闲着,他主动承担了文物运输的工作,每次都小心翼翼地把修复好的竹简从修复室运到储藏室,生怕出一点差错。“这些竹简比黄金还珍贵,要是被我弄坏了,可就成千古罪人了,”他一边搬着密封盒,一边念叨,“等解读完了,咱们可得好好庆祝一下,我听说洛阳的水席特别有名,到时候我请大家吃!”
日子一天天过去,竹简的解读工作取得了重大进展。我们发现,这些竹简主要记载了东周时期的礼制、盟誓仪式以及部分历史事件,其中有一段关于“弭兵之会”的记载,比《左传》中的记载更为详细,补充了很多历史细节。周馆长拿着解读出来的文字,激动地说:“这些竹简填补了东周历史研究的空白,是继甲骨文之后,又一重大的历史文献发现!你们为中国的考古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就在我们准备庆祝竹简解读工作完成时,周馆长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挂了电话,他对我们说:“有个紧急情况,在河南三门峡发现了一座西周时期的虢国墓,墓中可能藏有大量的玉器,但古墓已经遭到了盗墓贼的破坏,很多玉器被盗走了。当地文物局希望我们能派专家过去,协助进行抢救性发掘,还希望能帮忙追回被盗的玉器。”
胖子一听有玉器,立刻来了精神:“虢国墓!我听说虢国的玉器特别有名,尤其是玉璧和玉琮,要是能找到几件完整的,那可就太好了!咱们赶紧收拾东西,去三门峡!”
Shirley杨也说:“虢国是西周时期的重要诸侯国,虢国墓中的玉器不仅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还能反映当时的礼制和文化。盗墓贼对古墓的破坏肯定很大,我们得尽快过去,争取能追回更多的玉器,保护好剩下的文物。”
老烟枪把艾草和竹简都收好,说:“三门峡那地方多山,蛇虫也多,我再去准备点雄黄和艾草,路上也能派上用场。阿贵,你把解读竹简的笔记带上,路上还能再看看,说不定到了虢国墓,能用到里面的知识。”
阿贵赶紧把小本子放进背包,又把那捆清代竹简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我已经能认不少东周文字了,要是虢国墓里有文字资料,我一定能帮上忙!”
我们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告别了周馆长和河南博物院的工作人员,踏上了前往三门峡的旅程。火车在豫西的群山间穿行,窗外的景色从平原变成了峡谷。我看着身边的伙伴,他们脸上都充满了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虢国墓中那些璀璨的玉器。
我知道,前方等待我们的,可能是未知的危险和挑战,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克服困难,保护好那些珍贵的文物,让它们重见天日,绽放出应有的光彩。我们的文物保护之路,还在继续,而那些沉睡在地下的历史,也正等待着我们去唤醒。
火车驶进三门峡境内,窗外的秦岭余脉愈发陡峭,黄河像一条金色的带子在山谷间蜿蜒。阿贵趴在窗边,手里捧着那本快被翻烂的《东周文字字典》,时不时抬头看看远处的山峦:“你们说,虢国墓会不会像西周陈仓侯墓那样,也有很多青铜器?我还没见过真正的虢国玉器呢,书上说虢国的玉璧上会刻龙纹,特别好看。”
Shirley杨正对着平板电脑里的虢国墓葬资料分析:“虢国墓的玉器以‘组玉佩’最为着名,一套完整的组玉佩由玉璧、玉璜、玉管等组成,佩戴时要按照严格的礼制排列,不同等级的贵族佩戴的组玉佩数量和纹饰都不同。这次发现的古墓在三门峡上村岭,这里是虢国墓地的核心区域,之前已经发掘过好几座虢国贵族墓,出土过不少珍贵的玉器,这次的墓主人身份可能不低。”
老烟枪从背包里拿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他特意准备的雄黄粉和艾草绳:“三门峡多丘陵,山里蛇多,尤其是蝮蛇,毒性强。这些雄黄粉撒在营地周围能驱蛇,艾草绳点燃后能驱蚊,还能提神。咱们这次去的是盗墓贼破坏过的墓,说不定里面还留有他们设置的陷阱,得提前做好准备。”
胖子靠在椅背上,嘴里嚼着牛肉干:“管他什么陷阱,有咱们这几次的经验,什么尸蟞、流沙、毒箭,不都过来了?这次主要是追回被盗的玉器,顺便看看能不能挖点好东西,比如虢国的青铜剑,听说比汉代的环首刀还锋利。”
火车抵达三门峡站时,当地文物局的郑局长已经在出站口等候。他约莫五十岁年纪,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在野外工作的人:“吴老师、王老师、杨老师、烟枪老师、阿贵老师,辛苦你们了!古墓就在上村岭的半山腰,我们已经在附近搭了临时营地,张教授也从西安赶过来了,正在营地等着你们。”
汽车往山里开,沿途能看到不少挂着“文物保护区域”牌子的山坡。郑局长指着窗外说:“上村岭这地方,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就开始发掘虢国墓,光是贵族墓就发现了二十多座。这次被盗的墓是上个月村民放羊时发现的,盗洞挖得很隐蔽,藏在一片灌木丛里,要不是村民的羊掉进盗洞,我们还不知道这里有座古墓。”
抵达营地时,张教授正和几名考古队员围着一张古墓勘探图讨论。见到我们,他立刻迎上来:“可算把你们盼来了!这座虢国墓的规模不小,墓坑呈‘甲’字形,有一条南墓道,从勘探情况来看,墓主人应该是虢国的卿大夫。盗墓贼从墓道东侧挖了个盗洞,直接通到了主墓室,我们在盗洞里发现了几件玉器碎片,还有盗墓贼留下的洛阳铲和手电筒,估计他们是半个月前盗掘的。”
我们凑到勘探图前,图上用红笔标注着古墓的结构:主墓室在中央,周围有三个耳室,分别存放兵器、礼器和生活用品。张教授指着主墓室的位置说:“我们用探地雷达扫描过,主墓室里有一个很大的木箱,应该是存放玉器的,现在不知道里面的玉器还在不在。最担心的是,盗洞没有封堵,最近几天可能会下雨,雨水灌进墓室,里面的文物就全毁了。”
胖子蹲下身,用手指在图上的盗洞位置划了划:“咱们明天一早就进去探查,先把盗洞清理一下,看看里面的情况。要是木箱还在,就算玉器被盗了,说不定还能留下点线索。”
Shirley杨点点头:“盗洞周围的泥土很松散,清理的时候要小心,别发生塌方。我带了几支光纤内窥镜,可以先伸进盗洞看看里面的情况,避免直接进去遇到危险。”
当天下午,我们跟着张教授和郑局长去了古墓所在地。盗洞藏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里,洞口直径约一米,周围散落着一些泥土和碎石。Shirley杨拿出光纤内窥镜,小心地伸进盗洞:“里面很黑,能看到一些木质结构,应该是墓室的椁板,椁板已经被撬开了一个缺口,盗墓贼应该是从缺口进入主墓室的。”
老烟枪在盗洞周围撒了一圈雄黄粉:“先把蛇虫驱赶走,明天清理盗洞的时候也能安全点。阿贵,你跟我一起去附近看看,有没有盗墓贼留下的脚印或露营痕迹,说不定能找到他们的线索。”
阿贵跟着老烟枪在周围探查,很快就在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发现了几个脚印,还有一堆篝火的灰烬。阿贵蹲下身,仔细观察脚印:“这脚印是男士皮鞋留下的,尺码大概42码,周围还有车辙印,应该是越野车的,轮胎花纹很特别,像是米其林的越野胎。”
老烟枪在篝火灰烬里翻了翻,找到一个烟蒂:“这烟蒂是‘中华’牌的,还很新,应该是盗墓贼留下的。咱们把脚印和烟蒂的样本取回去,交给警察,说不定能通过dNA找到盗墓贼的线索。”
第二天一早,我们开始清理盗洞。胖子和几名考古队员拿着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把盗洞周围的泥土挖开,避免触动塌方。Shirley杨则用光纤内窥镜实时观察洞内情况,随时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清理到约五米深时,胖子突然喊道:“有东西!”我们赶紧凑过去,只见盗洞壁上卡着一块绿色的玉片,上面刻着精美的龙纹。Shirley杨小心地把玉片取下来,用放大镜仔细观察:“这是虢国典型的‘龙纹玉片’,应该是组玉佩上的部件,从玉片的磨损程度来看,应该是西周晚期的文物。”
阿贵凑过来,仔细看着玉片上的龙纹:“这龙纹和我在书上看到的不一样,它的身体更细长,鳞片是三角形的,是不是虢国特有的纹饰?”
张教授点点头:“没错,虢国的玉器纹饰有自己的特点,龙纹多为细长形,鳞片呈三角形或菱形,和其他诸侯国的玉器纹饰有明显区别。这块玉片说明,主墓室里确实存放着大量玉器,而且等级不低。”
清理到约十米深时,盗洞终于通到了主墓室。我们打开手电筒,往里面照去——主墓室里一片狼藉,椁板被撬开,散落在地上,中央的木箱已经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玉器碎片和木屑。
“太可惜了!”郑局长看着空荡荡的木箱,心疼地说,“这么重要的一座虢国墓,竟然被盗墓贼洗劫一空。我们一定要尽快追回被盗的玉器,不能让它们流落到黑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