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贤刚把丽江东巴文古籍的修复报告整理完毕,李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哥,仓储遗址的清理有重大突破!我们在遗址的西北角发现了一个密封的陶仓,里面居然还残留着半仓碳化的粟米,陶仓壁上还刻着‘武功仓,元封三年’的字样——元封三年是汉武帝时期,这说明这座仓储遗址在汉代就已经投入使用了!”
“太好了!”吴贤猛地站起身,桌上的钢笔都被碰倒,“我明天一早就出发,咱们争取尽快弄清楚陶仓的结构和粟米的保存情况,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关于汉代粮食储存技术的线索。”
挂了电话,吴贤连夜收拾好考古工具和资料,将陈默老先生给的民国地图和之前的考古报告仔细叠好,放进背包。他想起第一次去秦岭时,只是为了鉴定李响发现的玉牌,没想到一步步揭开了汉代蜀道的神秘面纱,从驿站到马厩,从钱币窖藏到文书坑,再到如今的仓储遗址,每一次发现都像拼图一样,让历史的图景更加完整。
第二天清晨,吴贤驱车赶往秦岭,抵达考古现场时,太阳刚爬上山顶,金色的阳光洒在仓储遗址的发掘大棚上,格外耀眼。李响早已在大棚外等候,手里拿着一把刚清理出来的碳化粟米:“哥,你看这些粟米,虽然已经碳化,但颗粒还很完整,考古队的专家初步检测,说这些粟米的品种和现在关中地区的粟米很相似,说明汉代的农业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了。”
吴贤接过粟米,放在手心轻轻揉搓,颗粒坚硬,表面还残留着陶仓内的泥土痕迹。“陶仓的密封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发现防潮措施?”他一边问,一边跟着李响走进发掘大棚。
大棚内,考古队员们正小心翼翼地清理陶仓周围的泥土。陶仓高约一米五,呈圆柱形,底部有三层垫砖,仓壁上有明显的拍打痕迹,仓口用一块圆形石板密封,石板与仓口之间还涂有一层厚厚的青膏泥——这是汉代常用的防潮密封材料。“我们在陶仓周围还发现了排水沟的遗迹,”王队长指着陶仓旁的一条浅沟,“排水沟用卵石铺底,通向远处的低洼地,这样就能避免雨水渗入陶仓,保证粮食干燥。”
吴贤蹲下身,仔细观察陶仓壁上的刻字:“‘武功仓,元封三年’——元封三年是公元前108年,正好是汉武帝派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之后,当时汉朝与西域的交流日益频繁,蜀道作为关中通往蜀地和西域的重要通道,粮草储备肯定非常重要,这座仓储遗址的发现,正好印证了当时的军事和经济需求。”
接下来的几天,吴贤跟着考古队一起,对陶仓和周围的遗迹进行细致清理。他们在陶仓附近发现了十几件汉代的陶量具,包括斗、升、合,这些量具的容量比例与文献记载的汉代度量衡完全一致,说明当时的粮食管理已经非常规范。“你看这件陶斗,内壁还刻着‘官制’二字,应该是官府统一制作的标准量具,”吴贤拿起陶斗,“这说明汉代的仓储管理有严格的制度,从粮食储存到发放,都有统一的标准,这对研究汉代的官制和经济管理体系太有价值了。”
在清理仓储遗址的过程中,吴贤还发现了几枚带有刻痕的木简,上面记录着“粟米五十石,戍卒百人,日食二升”的字样。“这应该是当时的粮食发放记录,”吴贤将木简递给张教授,“五十石粟米,按照百人日食二升计算,正好够百人食用二十五天,这和竹简上‘每月从汉中运粟米百石’的记录相呼应,说明这座仓储遗址的粮食主要供应给驻守驿站的戍卒。”
张教授接过木简,兴奋地说:“现在我们有了仓储遗址、粮食记录、量具,还有之前的驿站、马厩、钱币窖藏,汉代蜀道的后勤保障体系已经完全清晰了!接下来我们可以根据这些发现,还原汉代蜀道的日常运作——戍卒驻守驿站,保护商旅安全;驿马负责传递文书和运输物资;仓储遗址储存粮草,保障人员和马匹的供给;商旅则通过栈道往来贸易,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交通、军事、经济网络。”
这天晚上,考古队举办了一场简单的庆功宴,庆祝仓储遗址的发掘取得重大突破。篝火旁,李响拿着一把陶升,给大家演示汉代的粮食计量:“一升粟米大概有十二两重,一个戍卒一天吃二升,就能保证体力,看来汉代的后勤保障还是很到位的。”
吴贤看着热闹的场景,心里满是感慨。他想起刚认识李响时,那个一心只想探险的年轻人,如今已经成长为能独立参与考古发掘的志愿者,还对汉代历史有了深入的了解。“李响,你现在对汉代蜀道的了解,都快赶上半个专家了,”吴贤笑着说,“以后有没有想过专门从事文物保护或者考古工作?”
李响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确实对文物保护越来越感兴趣了,之前总觉得探险是去发现未知的风景,现在才知道,发现历史的真相、保护文化遗产,比看风景更有意义。等这次考古结束,我想报考文物保护专业的成人本科,系统学习相关知识,以后就能更专业地参与文物保护工作了。”
吴贤欣慰地点点头:“太好了!文物保护需要更多年轻血液的加入,你有探险的经验,又对历史感兴趣,一定能在这个领域做出成绩。以后要是遇到学习上的问题,随时可以找我,我帮你联系老师。”
庆功宴结束后,吴贤独自走到仓储遗址旁,月光洒在陶仓上,泛着淡淡的灰白色。他想起丽江的东巴文古籍,想起苏州的缂丝作坊,想起国家博物馆里的唐代三彩马,这些看似不相关的事物,其实都有着共同的内核——它们都是中华文明的载体,都需要有人去守护、去传承。
回到北京后,吴贤第一时间去守藏斋,向陈默老先生分享秦岭仓储遗址的发现。“您看这张陶仓的照片,还有上面的刻字,”吴贤将照片递给陈默老先生,“结合您给的民国地图,我们已经能完整还原汉代蜀道的后勤保障体系了,这对研究汉代历史太重要了。”
陈默老先生仔细看着照片,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啊,好啊!我爷爷要是知道他的地图能帮上这么大的忙,肯定会很开心。现在的年轻人能这么重视历史、保护文物,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就放心了。”他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旧相册,“这是我爷爷当年考察古驿道时拍的照片,里面有不少关中地区的古遗址照片,你拿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有新的发现。”
吴贤接过相册,小心翼翼地翻开。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能清晰看到民国时期古驿道的遗迹——有的栈孔还嵌在崖壁上,有的驿站残垣还能辨认出轮廓,照片“这太珍贵了!”吴贤激动地说,“这些照片能对比古今遗址的变化,为文物保护提供参考,比如这张民国时期的‘陈仓驿’照片,驿站的大门还保存完好,而现在只剩下地基,我们可以根据照片,还原驿站的建筑结构,为遗址保护提供依据。”
接下来的几周,吴贤一边整理秦岭考古的资料,一边协助老周筹备“古代马文化特展”。特展的展品已经基本确定,除了陈立东捐赠的唐代三彩马,还有甘肃博物馆提供的汉代铜奔马、河南博物院的宋代陶马、内蒙古博物院的元代鎏金马鞍,每一件展品都有独特的历史背景和文化内涵。
为了让展览更生动,吴贤还特意联系了苏州的周阿姨,邀请她用缂丝工艺制作一批古代马具的微型模型,放在展厅里作为辅助展品。“周阿姨的缂丝工艺细腻,能完美还原古代马具的细节,”吴贤对老周说,“比如唐代的鎏金马鞍,用缂丝制作模型,既能展示马鞍的纹样,又能让观众直观了解马具的结构,比单纯的文字说明更有吸引力。”
老周点点头:“这个主意好!我们还可以在展厅里设置互动区,让观众体验用传统工艺制作简单的马具模型,比如用竹编工艺编马笼头,用泥塑工艺捏小马俑,这样能让观众更深入地感受古代工艺的魅力。”
就在“古代马文化特展”筹备得如火如荼时,吴贤收到了丽江和丽娟发来的微信——一段村民参观东巴文古籍展览的视频。视频里,和丽娟正拿着修复好的东巴文古籍,向村民们讲解上面的文字:“大家看这个符号,像不像一座山?这是东巴文的‘山’字,我们纳西族生活在山区,很多东巴文符号都和自然有关……”村民们围在展柜旁,听得津津有味,还有几个孩子拿着笔记本,认真地记录着东巴文符号。
“吴老师,谢谢您的帮助!”和丽娟在微信里写道,“展览很成功,很多村民都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东巴文古籍,还主动问我怎么学习东巴文。我打算每个月办一次小型展览,再组织东巴文培训班,让更多人了解我们纳西族的文化。”
吴贤看着视频,心里暖暖的。他回复和丽娟:“太好了!文化传承需要这样的民间力量,以后要是需要东巴文资料或者展览设计的建议,随时跟我说,我们会尽力支持你。”
这天晚上,吴贤坐在守藏斋的院子里,看着满天繁星,手里拿着陈默老先生给的旧相册。相册里的老照片、秦岭的考古报告、丽江的东巴文古籍、苏州的缂丝样品、博物馆的特展方案,这些事物在他脑海里交织,形成了一幅生动的文化传承图景。他知道,文物保护不是一个人的战斗,而是无数人的共同努力——有考古队员的辛勤发掘,有非遗传承人的匠心坚守,有普通民众的热情参与,还有像陈默老先生这样的老一辈藏家的无私奉献。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公益平台的志愿者打来的:“吴老师,有位来自青海的藏族同胞,带着一件家传的‘唐卡’来平台鉴定,说这唐卡是他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最近有些颜料开始脱落,想请您帮忙看看能不能修复,还想了解唐卡的历史价值。”
吴贤立刻站起身,心里涌起新的期待。他知道,又一件承载着历史与文化的文物在等待着被守护,又一段关于传承的故事在等待着被书写。他拿起背包,快步走出守藏斋,夜色中的街道灯火通明,仿佛在为他照亮前行的道路。属于他的鉴宝与守护之旅,还在继续,而这条路上的风景,永远充满惊喜与感动。
吴贤驱车赶回公益平台时,接待室里已经坐了位穿着藏蓝色氆氇的藏族同胞,手里捧着个裹着红色绸缎的物件,神情肃穆。见吴贤进来,他立刻站起身,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道:“吴老师,我叫才让,从青海玉树来。这是我家传的唐卡,画的是莲花生大师,最近颜料总掉,我怕弄坏了,就想请您看看。”
才让小心翼翼地解开绸缎,一幅唐卡缓缓展开——画布是深棕色的亚麻布,长约一米五,宽约一米,画面上的莲花生大师身披红色袈裟,周围环绕着八大弟子,颜料以红、黄、蓝、绿为主,色彩浓郁却不刺眼。吴贤凑近观察,颜料层残留着淡淡的酥油香气。“这唐卡的画风很像青海玉树地区的‘热贡唐卡’风格,热贡唐卡以矿物颜料和金线绘制着称,保存得好能流传几百年。”他拿出放大镜,仔细查看颜料脱落处,“您看这颜料层,用的是天然矿物石磨制的,比如红色是朱砂,蓝色是青金石,绿色是孔雀石,这些矿物颜料稳定性强,但时间长了容易因画布老化而脱落。”
才让听得连连点头:“吴老师说得对!我爷爷说,这幅唐卡是他爷爷年轻时,请热贡的老画师画的,画了整整三年,还在佛前供奉了四十多年。现在家里人都想好好保护它,可不知道该怎么修,也不知道找谁修。”
“热贡唐卡的修复有专门的技艺,需要用传统的矿物颜料和胶水,还要遵循‘修旧如旧’的原则,不能破坏原有的画风。”吴贤想了想,“我认识一位热贡唐卡非遗传承人,叫洛桑大师,他在青海同仁县开了家唐卡工作室,修复过很多老唐卡。您要是愿意,我可以帮您联系他,要么您把唐卡送到同仁县,要么请洛桑大师来北京修复。”
才让激动得眼睛都亮了:“太好了!我愿意送唐卡去同仁县,还想趁机跟洛桑大师学些唐卡保养的知识,以后就能自己照顾这幅唐卡了。”
吴贤立刻给洛桑大师打去电话,说明情况后,洛桑大师爽快地答应:“没问题!玉树的热贡唐卡很有地方特色,我正好想研究一下不同地区的唐卡风格。让才让带着唐卡来同仁,我会亲自负责修复,还会教他怎么保养。”
解决了唐卡的修复问题,才让非要留下一袋自家产的青海枸杞,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看着才让的背影,吴贤想起丽江的和丽娟、新疆的艾力,这些普通民众对家传文物的珍视,正是文化传承最坚实的基础。
刚送走才让,李响的微信就弹了出来,附带一段视频——考古队员正在秦岭仓储遗址的陶仓里,小心翼翼地清理碳化粟米,旁边的电子屏上显示着“粟米年代:公元前108年左右(汉武帝元封三年)”。“哥,粟米的碳十四检测结果出来了,和陶仓壁上的刻字完全吻合!张教授说,这是目前发现的汉代蜀道仓储遗址中,年代最明确、保存最完整的实物证据,下一步还要研究这些粟米的品种,看看和现在的粟米有什么区别。”
吴贤回复李响:“太好了!我这周末就去秦岭,顺便把陈默老先生的旧相册带来,里面有民国时期古驿道的照片,说不定能和现在的遗址对比,找到更多历史线索。”
周末一早,吴贤带着旧相册和几件修复工具,再次前往秦岭。考古现场的气氛比上次更热闹,除了常规的发掘人员,还多了几位农业考古专家,正在对碳化粟米进行采样分析。“吴老师,你来得正好!”张教授拿着一份检测报告,“这些粟米的品种是‘关中黄粟’,和现在关中地区种植的粟米品种基因相似度很高,说明这种粟米在关中地区已经种植了两千多年,是中国农业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
吴贤翻开旧相册,指着一张民国时期的“武功仓”照片:“您看这张照片,民国时期的武功仓还保留着部分仓房,仓房的建筑结构是‘抬梁式’,和我们现在发掘的汉代仓储遗址的地基结构很相似,说不定汉代的仓房也是这种建筑风格。”
张教授接过相册,仔细对比照片和遗址现场:“很有可能!汉代的仓储建筑技术对后世影响很大,民国时期的仓储建筑很可能借鉴了汉代的结构。我们可以根据这张照片,结合汉代的建筑材料,还原汉代仓房的原貌,为遗址保护和展示提供依据。”
接下来的两天,吴贤跟着考古队一起,对仓储遗址的周边进行勘探,还在距离遗址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处汉代的水井遗迹。水井直径约一米,井壁用砖砌成,底部还残留着几块陶罐碎片。“这口水井应该是为仓储遗址服务的,”王队长分析道,“储存粮食需要大量的水,比如清洗粟米、调节仓内湿度,这口水井的发现,进一步完善了汉代仓储遗址的配套设施信息。”
离开秦岭前,李响拉着吴贤的手说:“哥,张教授说,等这次考古发掘结束,要把所有发现整理成专着,还想请你写‘文物鉴定与年代考证’这一章。我也报名了文物保护专业的成人本科,下个月就要开学了,以后有不懂的地方,还得麻烦你多指点。”
“没问题!”吴贤拍了拍李响的肩膀,“学习文物保护需要耐心和细心,你有探险的经历,观察力强,肯定能学好。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参与更多的文物保护项目,为传承传统文化出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