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我等回来了!”
一声齐喝响彻云霄,带着破釜沉舟后的坚定,也带着归乡的滚烫。
朱高煦身后的众大臣望着眼前这一幕,望着这些风尘仆仆、甲胄上还带着风霜痕迹的士兵,听着那震耳的呼喊,心中百感交集,不知不觉间,眼眶也都红了。这一声“回来”,太重,太重了。
李国川望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眼底满是感慨。他并非未曾经历过征战之苦,当年也曾在沙场奔波数年,可此刻看着这些开疆军,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那点经历,与他们所受的苦难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当年征战,好歹还在大明疆域周边,离故土不算太远,更有三公子朱高燧坐镇指挥,身后总有公子的关注与支撑,遇事尚有依靠,心中也踏实些。可这些开疆军呢?他们远赴大洋彼岸,那片陌生的土地上,风涛险恶自不必说,一旦遭遇危险,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个能求援的地方都难寻。
支撑他们熬过这漫长八年的,想来唯有那股“回家”的信念了。整整八年啊,人生能有几个这样的八年?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日夜思念着故土与亲人,却只能将这份牵挂深埋心底,在异国他乡的风浪与险途中咬牙坚持。
想到这里,李国川的目光愈发沉重,心中也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敬佩与唏嘘。
朱高煦立于校场高台上,眉宇间凝着几分沉肃,目光如炬,缓缓扫过下方那几百名风尘仆仆的开疆军。他们甲胄上还沾着未洗去的尘土与血渍,战袍在征战中磨出了细密的口子,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惫,却个个脊背挺直,眼神里燃着未熄的锐气。
他喉结微动,沉厚的声音透过风传向每一个人:“免礼。”话音顿了顿,他的目光在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的脸上逡巡,语气里添了几分郑重,“各位都是我东夏国的英雄,快快请起。”
人群最前方的二虎闻言,黝黑的脸上绽开一丝憨笑,眼角的细纹里还嵌着战场上的泥灰。他连忙摆手,声音带着些微沙哑,却透着真切的谦逊:“公子严重了,保家卫国,开疆拓土,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实在当不起‘英雄’二字。”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开疆军士兵们便齐齐挺直了腰杆,几百道声音汇聚在一起,如惊雷滚过旷野,整齐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声音里没有丝毫犹豫,带着金戈铁马的铿锵,震得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在震颤。朱高煦望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动容,抬手示意众人稍安,目光里的严肃渐渐融化了些许,多了几分暖意。
朱高煦连道三声“好”,声音里满是激赏,目光扫过眼前这群刚毅的汉子,语气愈发温和:“你们皆是我东夏国的好男儿!在外征战这些时日,家中妻儿定然牵挂不已,如今归来,想必心里早就盼着早些见到他们了吧?”
他的目光落在二虎身上,带着几分体谅。二虎听了,眼里果然瞬间亮起光来,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家中的婆娘和娃儿,可是他日夜惦记的念想。但这光亮只持续了片刻,他便深吸一口气,敛起脸上的急切,正色道:“公子所言极是,属下确实想念家人得紧。不过,此次出海有重大发现,我们不仅探明了不少海外国家的踪迹,还带回了好些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宝。这些都是关乎国家的大事,属下想着先将这些呈给公子,待把正事办妥了,再回家看望妻儿也不迟。”
说罢,他微微欠身,眼神里满是对公事的敬重,那份对家人的牵挂,暂且被他压在了心底。
“不急不急!”朱高煦笑着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体恤,“差事的事情先往后搁一搁,你们在外漂泊这么久,家里人指不定盼得多心焦呢。先回去好好陪陪妻儿,她们定是日日盼着你们平安归来。”
说罢,他侧过身,朝站在一旁的护卫轻轻招了招手。那护卫见状,立刻领会了意思,躬身应了一声,便转身快步朝着人群后方跑去,想来是要去安排些与将士们归家相关的事宜。
二虎等人听了这话,脸上都露出几分动容,眼眶微微发热。征战在外,最念的便是家人,公子这番体恤,比任何嘉奖都让人心里暖和。
不过片刻功夫,远处建筑的后方传来轱辘滚动的声响,几辆样式奇特的大车缓缓驶了过来。
二虎等人看得直眨眼睛,满是惊疑。他们离城征战这些时日,新城变化不小,这般模样的大车,是他们离京时从未见过的。更让他们惊奇的是,这些像个大铁盒子似的物件,竟像是无人驱使,自己就朝着这边移动过来。一时间,开疆军的将士们都把朱高煦方才的话抛到了脑后,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目光齐刷刷地黏在大车上,眼神里写满了好奇与探究。
二虎盯着那奔来的大车,心里头咯噔一下,下意识就想提醒朱高煦往旁边躲躲——这大家伙看着沉甸甸的,要是没个准头撞过来可不得了。可他眼角余光瞥见周围的大臣们,一个个神色如常,仿佛见惯了这场景,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他心里的担忧便压了下去,暗自琢磨:看来这铁盒子定是公子弄出来的新鲜物件,想来是没有什么危害的。
大臣们默契地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通路。十多辆大车稳稳地停在开疆军阵列前,车身上的木纹还带着新打磨的光泽。
二虎眉头微蹙,满肚子疑惑正要向朱高煦开口询问,却见最前面那辆大车的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身影轻快地跳了下来,是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女子,裙摆上还沾着些田间的泥点。
她站稳后,先是有些慌乱地环顾四周,目光在一张张熟悉又带着风霜的面庞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二虎身上。下一刻,她嘴角猛地扬起,眼里却瞬间涌出水光,一边朝着二虎笑,一边忍不住用袖口抹着眼泪,就那样定定地望着他,仿佛要把这许多日子的牵挂都揉进目光里。
二虎浑身一僵,方才还强压下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周围的开疆军将士们也愣住了,不少人望着那些尚未打开的车门,眼里渐渐泛起期待的光。
大车的门还在不断开合,其余将士的家眷也陆陆续续走下来,有鬓角染霜的老母亲,有抱着襁褓婴儿的妇人,还有蹦蹦跳跳的孩童,一时间哭喊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
可二虎的眼里,却只剩下那个最先奔到他面前的女子。他的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积压了无数个日夜的思念,此刻只化作两个字,带着浓重的鼻音,喃喃喊出:“玉儿!”
玉儿用力点着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二虎宽厚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仿佛要将这漫长的等待都化作此刻的拥抱:“二虎,你回来了!你可算回来了!”
二虎僵硬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他颤抖着抬起手,将玉儿牢牢拥在怀里,甲胄的冰冷被怀中的温热融化,积攒的风霜与疲惫,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天地间只剩下彼此温热的呼吸和抑制不住的哽咽。
二虎心中一阵酸楚翻涌,八年光阴,他在海外征战,家中全靠玉儿一人撑着,对妻儿的亏欠如鲠在喉,此刻抱着妻子,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无声的叹息。
他低下头,下巴轻轻在玉儿的发顶蹭了蹭,声音抖得厉害,却带着无比的坚定:“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玉儿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眉眼间虽还带着哭红的痕迹,却已漾起踏实的笑意。她侧身一步,将身后一个半大的青年拉到身前,那青年身形已有些挺拔,眉眼间依稀有了二虎的影子,只是望着眼前的男人,眼神里带着几分怯生,又藏着难掩的好奇。
玉儿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柔声说道:“云蛟,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父亲,还不快见过你父亲。”
二虎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与惊讶,自己刚刚一门心思都在玉儿身上,竟然没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个年轻人。此刻被玉儿这么一提醒,他这才将目光缓缓移到陈云蛟身上。他上下仔细打量着陈云蛟,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情绪,有久别重逢的欣喜,也有对时光飞逝的感慨,心中不禁微微一叹,在心里默默问自己,孩子都这么大了吗?仿佛昨天还抱着他在怀里逗弄,如今却已长成一个挺拔的大小伙子了。
“爹!”陈云蛟又喊了一声,声音虽然响亮,但脸上却泛起了红晕,显得有些难为情。毕竟八年未见,曾经熟悉的父亲对他来说,如今既有着血脉相连的亲近,又带着一丝陌生。自己从一个懵懂孩童成长为大小伙子,被一个男人这样热烈地盯着,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微微低下头,脚尖在地上无意识地蹭着。
尽管八年未见,陈云蛟对二虎这个父亲却从未有过半分怨恨。自他记事起,母亲便时常跟他讲起父亲的事——父亲是为了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为了让家里能过上安稳日子,才毅然投身开疆拓土的事业。他亲眼看着这些年家里的变化:从曾经的颠沛流离,到如今在新城有了安稳的居所,衣食无忧,这一切都离不开父亲在前方的付出,更离不开公子的照拂。
在他心里,父亲不是一个缺位的家人,而是一个为了家国、为了家人勇敢担当的英雄。那份因分离而生的陌生,早已被浓厚的钦佩与崇敬所取代。望着眼前这个身形略显佝偻、鬓角已添了些风霜的男人,陈云蛟只觉得胸口发热,方才的局促渐渐散去,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与亲近。
二虎脸上哪有半分尴尬,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欢喜,他伸出粗糙的大手,在陈云蛟结实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声音洪亮得很:“好小子,真是一眨眼的功夫,都长这么高、这么壮实了!”那力道里带着父亲特有的亲昵,也藏着对儿子长成的欣慰。
就在二虎一家沉浸在团聚的暖意中时,周围的景象也渐渐热闹起来。其余开疆军的将士们身边,也陆续围上了各自的家人——有老母亲颤巍巍地拉着儿子的手,一遍遍摩挲着他脸上的轮廓;有妻子抱着孩子,把脸埋在丈夫胸前,任泪水浸湿衣襟;还有半大的孩子怯生生地拉着父亲的衣角,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只在画像里见过的亲人。哭笑声、问候声、感慨声交织在一起,让整个校场都被浓浓的温情包裹。
为了这一天,朱高煦早已悄悄做了安排。这几日里,他特意让人将所有随开疆军出征的士兵家眷一一寻来,妥善安置。今日,又特意让大车将他们一同送来——他太清楚这些在外征战多年的士兵此刻最渴盼的是什么。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团聚的场景,朱高煦站在不远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这突如其来的重逢,权当是他送给这些功勋卓着的将士们一份贴心的小礼物吧。
校场之上,团聚的喜悦与未能如愿的失落交织着。开疆军里,不少将士是早年流离失所的孤勇之士,早已没了家人牵挂,是以今日赶来的亲人虽热热闹闹聚了几百人,却也只占了将士们中的一小部分。
有阖家团圆的欢笑,便有寻亲不得的悲戚。几个鬓发斑白的老人在人群中踉跄着穿梭,目光急切地在一张张脸上扫过,当始终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浑浊的眼睛瞬间红了,扶着旁边的树干便忍不住抽噎起来。
好在并非所有失落都是绝境。有位妇人哭着向侍卫打听儿子的消息,却被告知她的孩儿并未随队归来——并非遭遇不测,而是因美洲那边的事务尚未了结,暂时留在了当地驻守。一场虚惊过后,妇人抹着眼泪笑了,嘴里不住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只是,总有一些遗憾无法弥补。出海征战本就艰险,风浪、疫病、异域的冲突,哪一样都可能夺人性命。有几位家属在登记册上看到了亲人的名字旁标注的“牺牲”二字,瞬间便瘫软在地,周围的欢笑声仿佛都被隔绝开来,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哭喊,听得旁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朱高煦站在高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多了些沉重。他缓缓闭上眼,在心里为那些牺牲的将士默哀片刻——他们的血洒在了开拓的路上,这份功业,终究是用生命换来的。
朱高煦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风传遍校场,将悲喜交织的喧嚣稍稍压下几分。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沉稳而温和:“好了,今日便先到这里。”
他顿了顿,看向那些被家人簇拥的将士:“有亲人来接的,就先跟着回家去,好好陪陪家人,把这些年的亏欠都补一补。”
随即,他又转向那些孤身一人的将士,眼中带着体恤:“孤身在外的弟兄们,也不必介怀。我们早已在城中备好了客栈,下午大家尽可在天城里逛逛,吃些可口的,玩些新鲜的,所有花销都记在官府账上,不必有任何顾虑。”
最后,他抬高了声音,语气中带着郑重:“等到明日,本城主亲自为各位英雄接风洗尘,咱们再好好聊聊这一路的风雨与荣光。”
一番话说得周到妥帖,既有对有家者的体谅,也顾及了孤身者的感受。将士们听了,心中都暖烘烘的,纷纷拱手应道:“谢公子!”校场上的气氛,也渐渐从先前的悲喜交加,转向了对安稳与欢聚的期盼。
二虎张了张嘴,本想再说些关于公事的话,可眼角瞥见身旁不少弟兄早已按捺不住,眼神一个劲地往家眷那边瞟,脚步都透着几分急切,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确实,此刻没有什么比回家更重要的事。
这时,朱高煦轻轻拍了拍手。方才退到两侧的官员们再次默契地往边上让了让,给前方腾出更宽敞的空间。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一阵“突突突”的轰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开疆军的将士们循声望去,只见几百辆造型奇特的物件正从远处疾驰而来,它们车身不大,底下是两个轮子,跑起来又快又稳,扬起一阵轻尘。转眼间,这些物件便整齐划一地停在了众人面前,排列得如同列队的士兵一般。
“这是啥新鲜玩意儿?”有将士忍不住低低惊呼。开疆军在海外见过不少奇珍异物,可眼前这带着轰鸣、靠轮子跑得飞快的东西,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些被称为“摩托”的物件,眼神里满是探究。
朱高煦看着他们惊奇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朗声道:“这是给大家代步用的,骑马赶路哪有这个快?坐上它,早些回家陪家人去。”
冯藤接收到朱高煦的眼神示意,当即上前一步,对着包括二虎在内的开疆军将士们朗声道:“各位弟兄,天城之内街巷纵横,步行回去难免费些功夫。有家人同来的,尽可随家眷一同乘大车回去,安稳舒坦;若是想尝尝新鲜,体验一把这摩托的,我们这边有熟悉操作的弟兄,会专程送各位到住宿的地方去。”
他话音刚落,开疆军的人群里顿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方才那些摩托疾驰而来时的轰鸣与气势,早已让不少将士心里发痒——那铁家伙看着就透着股霸道劲儿,线条利落,跑起来风驰电掣,比战马还要神气几分,谁不想上去试试?一时间,大半人的目光都黏在那些停得整整齐齐的摩托上,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连回家的急切都被这股新奇劲儿压下去了几分。
二虎身旁的几个弟兄更是忍不住交头接耳:“这玩意儿真能载人?跑起来稳当吗?”“看着就带劲,比骑马可新鲜多了!”
朱高煦站在原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看着将士们或兴奋、或犹豫地挑选着回去的方式。他心里清楚,这些弟兄跟着自己出生入死七年,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累,无论如何都不能亏待他们。这些年亏欠他们的,他都会一点点想办法补回来——是安稳的生活,是家人的团聚,也是这些能让日子更舒坦的新鲜物件。
见众人对着摩托车满眼新奇,有的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冰凉的车身,朱高煦的笑意更浓了。能让这些在刀尖上讨生活的汉子露出这般孩童般的好奇,倒也算是件乐事。
为了今日这场迎接,他几乎动用了手头所有的大车和摩托车。这些都是这些年攒下的家当,平日里舍不得轻易动用,可对着这些功勋卓着的开疆军,他觉得值。看着眼前这热闹又带着暖意的景象,他知道,这份心意,弟兄们定然能感受到。
那十八辆大车,来头可不小,都是当年系统奖励的稀罕物。只因新城的工坊暂时还攻克不了其中的技术难关,没法自主建造,是以这些大车至今仍是独一份的宝贝,平日里轻易见不到踪影。
摩托车的情形也大抵相似。以眼下东夏国的科技水平,想要真正实现自主生产,少说也得再等几十年。更别提当年在高丽战场上,为了应急,不少摩托车都在激战中损坏了,如今剩下的数量本就不多,若非遇上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寻常时候根本不会轻易动用,都妥帖地保养在库房里。
朱高煦的妻妾与一众大臣们都静静地立于一旁,目光或落在朱高煦身上,或在二虎等人身上短暂停留,始终无人开口。他们心里都清楚,此刻自己的在场,本身就是一种姿态——是为了向所有人昭示,朱高煦对二虎这帮人的看重。至于具体要做些什么,倒真不必他们费心,这份无声的陪伴与见证,已然足够。
二虎瞧着身边的兄弟们都没什么动静,心里便大致有了数。想来是他们刚从外面回来,乍一面对眼前的场面,还有些拘谨和不适应,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既然如此,也不必为难他们,二虎便主动上前一步,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云蛟,语气轻松地问道:“云蛟,你看看这大车和摩托车,觉得哪个更合心意?选一个,咱们这就回家去。”
“大车吧,娘不习惯摩托。”陈云蛟几乎是不假思索,立马开口说道。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微微闪动,看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那辆摩托车,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停着的大车。
他心里很清楚,这摩托车虽然轻便快捷,但最多也就只能拉两个人。以母亲的性格和习惯,她肯定是不愿意拥挤在这小小的摩托车上的。而且,一旦选择了摩托车,那就意味着自己要和老爹单独待很长时间。刚刚与父亲见面,陈云蛟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生疏和拘谨的,实在不知道该和父亲说些什么,一路上要是冷场了,那得多尴尬啊。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和母亲一起乘坐大车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一来,在回去的路上,母亲和父亲就可以随意地唠唠家常,讲讲家里家外的事情,气氛肯定会轻松融洽许多。而自己呢,就可以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话,倒也不会显得太突兀,更重要的是,不用绞尽脑汁地去想话题,给自己省了不少事。
“好,那咱就坐大车。”二虎听了儿子的话,没多想其中的弯弯绕绕,爽快地应了一声。随后他转过身,朝着朱高煦恭敬地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便带着妻子和儿子一同登上了大车。
二虎这边刚上了大车,那边开疆军的士兵们也立刻有了动作,纷纷跟在后面往大车那边走。其实对于摩托车和大车,这些士兵们也都是头一回见,心里同样陌生得很,说不上来究竟哪个更好。但既然领头的二虎选了大车,他们心里便有了主心骨,自然也就跟着选了大车——在他们看来,跟着头儿走,总归是没错的。
陈云蛟微微侧过身子,温和地回头,脸上带着亲切而友善的笑容,对着跟上来的开疆军士兵们轻声说道:“各位叔叔伯伯,你们可能还不太清楚,其实相对大车而言呢,摩托车乘坐起来会更加舒服一些。它跑起来又快又稳当,风一吹,那感觉可畅快了。我呢,之所以选大车,主要是想着让父亲母亲能多聊聊家常,好好叙叙旧。毕竟他们也有段日子没好好说说话了。”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郑重,接着说道:“你们可别小瞧了这摩托车呀,它在咱们东夏国那可是个大宝贝呢!平时都是被当成稀罕物件儿,轻易不会给别人随便乘坐的。这次算是难得的机会了,要是错过了这一回,往后恐怕真的就没什么机会再坐上它啦。”
其实,陈云蛟心里很明白,开疆军里的好些士兵,论年龄确实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但他深知,这些人可都是父亲在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们和父亲有着过命的交情。在他心里,对这些人充满了敬重,所以称呼他们一声叔叔,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也是他对父亲这些兄弟们应有的尊重。
“是吗?那我等就感受一下这摩托车!”
几个开疆军士兵闻言停下了脚步,相互对视一眼,眼里都泛起了好奇的光。一来,陈将军的儿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若是执意跟着上大车,反倒显得有些不识抬举,驳了这份好意;二来,那摩托车看着确实比大车更显威风,造型新奇,透着股子利落劲儿,心里本就有些痒痒。再者,听云蛟那意思,这物件儿金贵得很,往后怕是再难有机会碰着,此时不试试,岂不可惜?
他们当即也朝着朱高煦那边恭敬地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表明了先行离开的意思。随后,便带着几分期待与雀跃,快步朝着那几辆摩托车走去,想赶紧尝尝这“东夏国宝贝”的滋味。
“来,哥们,在后面坐好,要是怕不稳,可以扶着我的腰,不用客气。”
负责驾驶摩托车的士兵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他打心底里敬佩这些常年在外征战的开疆军将士,说话时语气里满是真诚的善意,丝毫没有生分。
没多大一会儿,该做的安排都妥当利落了。开疆军的士兵们有的登上了大车,有的则稳稳地坐在摩托车后座,随着车辆启动,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天城的方向而去,队伍渐渐消失在远方的道路上。
朱高煦转过身,目光沉凝地看向身旁的东夏国礼部尚书,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吩咐道:“你即刻安排人手,仔细统计此次开疆军牺牲将士的名单与详情。这些为国捐躯的勇士,每人都要按照东夏国最新定下的抚恤金标准发放,务必确保款项一分不少地送到他们家人手中,以慰逝者、安生者。”
稍作停顿,他又补充道,声音里多了几分体恤与考量:“另外,对于那些牺牲后没有直系家人的将士,要从收留的孤儿中挑选合适的,让他们改姓,记在这些将士的名下,也好为他们延续香火,让英灵得以慰藉,不致断了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