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帝陈蒨立妃沈氏为皇后。进司空侯瑱为太尉,侯安都为司空,杜棱为领军将军,任命韩子高为右军将军,内外文武百官,俱进秩有差。
韩子高历史上也是一人物,在此讲一讲来历。
当初在侯景之乱平定后,时任吴兴太守的陈文帝陈蒨出守吴兴,韩子高时年十六岁,值总角之年。
韩子高容貌美丽,看上去像个美女一般。在淮渚想要搭部伍之车乘坐还乡,陈蒨爱之,问他愿不愿意侍奉自己,韩子高应允。韩子高原名韩蛮子,陈蒨为他改名韩子高。韩子高生性恭敬谨慎,尽心尽力地侍奉,常常带着刀为陈蒨防身,也常为陈蒨端盘子送酒食。陈蒨性子急,韩子高总能领悟其意。年长后,学会了一些骑射之术,处事勇敢果决,希望做个将帅之人。平定杜龛叛乱后,陈蒨配给他士卒。陈蒨十分宠幸他,不曾让他离开身边。
陈蒨曾经做梦梦见自己骑马登山,道路险恶,几乎要坠下山去,得韩子高之推扶而得以继续攀登。
在陈蒨讨伐张彪时,沈泰等为先降,陈蒨占据州城,周文育镇守北郭香岩寺,张彪自剡县乘夜回军偷袭城池,陈蒨从北门逃出,事起仓卒,又值黄昏昏暗,军人纷纷混乱,周文育也不知陈蒨在哪里,只有韩子高在陈蒨身边,陈蒨便派韩子高从乱军中前往见周文育,复命酬答,在昏暗中又赶去慰劳众军。陈蒨稍稍拢合一些游散之兵,又由韩子高引导进入周文育的军营中,因此一道建立了寨栅。次日,与张彪作战,张彪的部将申缙又来投降,张彪便逃奔松山,浙东地区平定。陈蒨于是将手下的兵马多配给韩子高,韩子高也轻掷钱财礼贤下士,归附他的人很多。
到是如今,陈文帝因韩子高军功,封他为右将军。
越二月,葬高祖武皇帝陈霸先于万安陵。
陈霸先在位三年,享年五十七岁。
陈霸先建国之初,“号令不出建康千里之外”,陈霸先一面笼络江左豪族,恢复江南经济,一面征伐北齐,收复淮南失地,政权逐渐稳固。建康都城也在兴工复建之中。陈霸先在位期间,每临军机大事都能确定破敌制胜之道,而处理政务则崇尚宽和简朴,如果不是军旅急务,一般不轻易调发军队。
陈霸先生活俭朴,克勤自律。史称他“常膳不过数品,私食曲宴,皆瓦器蚌盘,肴核庶羞,裁令充足而已,不为虚费。初平侯景,及立绍泰,子女玉帛,皆颁将士。其充闱房者,衣不重彩,饰无金翠,哥钟女乐,不列于前。及乎践祚,弥厉恭俭”。在历代帝王中,像陈霸先这样生活如此俭朴,不喜声色犬马的君主是不多见的。
且说齐主高洋淫暴日甚,既广筑宫殿,复增造三台,并发工役,修造长城,东西凡三千余里。
刚好这个时候,大河南北,飞蝗蔽天,伤及禾稼,高洋问魏郡丞崔叔瓒道:“何故致蝗?”
崔叔瓒答道:“五行志有云:土功不时,蝗虫为灾。今外筑长城,内兴三台,适如五行志所言。”
高洋不待说毕,勃然怒起,即刻让身边的侍从对崔叔瓒殴击,并且把他倒浸厕所中,使他尝粪味,然后曳足以出,释使归家。崔叔瓒无可奈何,只好自认晦气罢了。
当初有术士称亡高者黑衣,于是从高欢之后,每每出行,不想见佛僧,因为他们是黑衣。
到了高洋当了皇帝,去晋阳的时候,以忌讳的事问左右:“什么东西最黑。”
左右回答:“没有什么比得过漆。”
高洋以高涣是父亲的第七子,派库真都督破六韩伯升到邺城征召高涣。
高涣至紫陌桥,杀死破六韩伯升逃跑,渡河被土着抓住执送文宣帝高洋。
高洋于是用铁笼把他和与永安王高浚一起盛起来,安置在地牢下。
永安王高浚,系高洋之第三弟,高洋少不好饰,曾经与高浚同见兄长高澄,涕垂鼻下,高浚责高洋左右道:“何不替二兄拭鼻!”高洋因此挟嫌。及高洋即位,高浚为青州刺史,颇有政声,闻高洋酗酒失性,曾经对亲近的人说道:“二兄嗜酒败德,朝臣无敢直言,我当入朝面谏,未知肯用我言否?”
话虽如此,尚未启行,已经有人秘密将此言论传闻到宫中,高洋闻知后,感到更加忿恨。
及高浚入朝,陪伴高洋出游东山花园,高洋酒后将衣服脱下,裸其身体,饮酒作乐。高浚见状,叹说:“此非人主所宜!”高洋不理。
高浚又私下找来他们的姐夫丞相杨愔,责备他不进谏。因为高洋不喜欢大臣与诸王沟通,结果杨愔因此惧怕以把此事上奏高洋,高洋怒道:“小人由来难忍。”罢酒回宫。
高浚回到青州,又上书进谏,北齐主高洋一怒召他回京。高浚害怕,于是装病不肯回京。北齐主高洋怒极,派人逮捕他回京,青州几千百姓哭着为他送行。回到京城,他与七弟高涣都被关在铁笼里,囚禁在北城的地牢中,吃饭和大小便同在一室。
后来北齐文宣帝高洋来探监,站在地牢门口歌唱,令两人和歌,两人恐惧过度,歌不成声。北齐主高洋也觉悲悯,打算饶恕他们。
高湛在旁,因为素来与高浚有怨,便进谏道:“猛虎安可出穴?”
高浚听后大叫:“步落稽,皇天见汝!”北齐主高洋担心两人出狱后会成为后患,遂命壮士刘桃枝对铁笼乱刺。高浚、高涣以手拉折槊,号呼上苍,高洋又命人向铁笼丢去火把,将两人烧死,死状恐怖,令人痛心。
高浚的妻子陆氏,被赏给仪同三司刘郁捷为妻。不久,高洋查知陆氏和高浚夫妻并不恩爱,就将她赦免。
既而三台建造告成,高洋亲自前往游宴,酒后高洋用长矛刺杀都督尉子辉,当场致其死亡。
常山王高演,为高洋第六弟,时适侍侧,看见高洋无故杀人,不由的惨然变色。
北齐文宣帝高洋觉察到,于是对高演说:“有你在处理国事,我为什么不能放纵行乐呢?”
高演只是哭泣拜倒在地上,始终不说话。
北齐文宣帝高洋也十分悲伤,把酒杯推到地下说:“你这样嫌弃我,自今以后再有敢进酒的人,我就斩了他!”
高演且拜且贺。
高洋面命高演录尚书事,不到三日,高洋酗狂如故。
高演自草谏牍,将要进陈,高演之友王曦,力为劝阻,高演不肯从,竟而把奏表递将进去。
果然触动高洋忿意,召高演至前,令御史纠弹高演之过。御史一无所言,高演才得免。
高演之妃元氏系魏朝宗室,高洋欲令高演离婚,许为高演广求淑媛。
高演虽承旨纳妾,与元氏情好依然。
高洋复赐给宫人,由高演领去。
嗣因酒后失记,谓高演擅取宫人,召高演入责。文宣帝高洋就让高演站在面前,用刀头上的环抵住高演的肋部。召来被高演惩罚的人,用刀子逼着,要求说出高演的不是,全都没什么可说的,才被放了出来。
高演气愤填胸,情愿绝粒待毙。
高演与高洋、高湛等,俱为娄太后所出,娄太后恐高演发生不测,亦日夕涕泣,高洋酒醒亦颇知悔,并闻娄太后悲泣情状,急得不知所为,每日前往看视高演身疾,且劝慰道:“努力强食,当将王曦还汝。”
原来王曦为高演之友,高洋疑高演谏奏,出自王曦之笔,已将王曦髠配(剃光头发然后发配)出去,至是面约还王曦,因即将王曦释归,使往劝高演。
高演见王曦来到身边,勉强起身抱了一下王曦,说道:“我气息奄奄,恐不得再见!”
王曦流涕道:“天道神明,岂令殿下遂毙此舍!至尊亲为人兄,尊为人主,怎好与他计较?惟殿下不食,太后亦不食。殿下纵不自惜,难道不念太后么?”
高演于是勉强撑着身体坐起来进饭,渐得告痊。
过了数月,高演又欲进谏,令王曦草奏。
王曦条陈十余事,因复语高演道:“今朝廷所恃,惟一殿下,乃欲学匹夫耿介,轻视生命,一旦祸至,误国政,负慈恩,岂不是两失么?”
高演唏嘘道:“祸乃至此么?”因将谏草对王曦毁去。嗣复忍耐不住,再行进谏,高洋使力士将高演反手捆绑,自拔刀架在高演脖颈上,且叱责道:“小人何知!究竟是何人教汝?”
高演答道:“天下噤口,除臣外何人敢言?”
北齐主高洋又令左右杖打高演数十下,自己醉倦入寝,高演乃得出。
太子高殷礼士好学,颇得令名,高洋常嫌高殷得汉家性质,不类自己,意欲废立。
会登览金凤台,(三台之一)召高殷随侍,喝令他手刃囚犯。
高殷一时恻然,面有难色,再三不肯下刃。
高洋便用马鞭捶打高殷,吓得高殷神经错乱,竟而至气悸语吃,状似痴迷。
高洋屡言太子性格懦弱,终当传位常山王,太子少傅魏收对杨愔说道:“太子关系国本,不应动摇,至尊每言传位常山,如果属实,即当决行,天子怎可戏言?”
杨愔于是将魏收之言报告给高洋,皇帝高洋始罢议。
已而高洋酗暴更甚,杀死了胶州刺史杜弼,及尚书仆射高德政,无非为了强谏致忿,置诸死刑。
时已为天保十年,即陈主霸先临殁之年。彗星出现,太史奏请除旧布新。
高洋特问彭城公元韶道:“汉光武何故中兴?”
元韶猝然答道:“为诛诸刘不尽。”
高洋因下令,捕戮始平公元世哲等二十五家,拘禁元韶等十九家。元韶幽住地牢,数日不得一餐,甚至衣袖也被自己吃尽,活活饿死。
高洋索性尽诛诸元,男子无论少长,一律斩首,共杀三千人,弃尸漳水。
水中之鱼吃食尸骸,当地百姓取鱼剖腹,得人爪甲,遂相戒不食,导致当地百姓好几个月不敢再往网捕鱼了。
鱼却得多活数月。
高洋任用了一大批精明强干的文臣武士,这些人他既能从旧有勋贵的后人之中提拔,也能从看仓库的小吏等寒士中不拘一格降人才而用之。
在这群人才的辅助下,一时间,东国之兴盛,威行华夏,震撼北荒。朝政上,北齐主高洋在位期间虽然自己奢侈,但始终反对贪污,对于贪污的大臣(如高德政)处理严酷。高洋所拣选的大臣们一般都清正廉洁,对国家治理非常好。
惟常山王妃父元蛮,本支近族,得保存数家。
自经这次惨戮,北齐主高洋乃恶贯满盈,到了十月的时候,高洋即成暴疾,喉间似有物哽住,不能下食。
好不容易拖延两三日,高洋自知不能久存,乃召李后及常山王高演至榻前,谆嘱后事。有诗叹道:
夏桀商辛并暴君,如斯淫虐尚无闻;
榻前一诀安然逝,乱世似无善恶分。
欲知高洋所说何事,俟至下章续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