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雨下了一整夜,路面泥泞不便行路,众人都只得先等雨停再作打算。
陈忆典折腾了大半夜,正好乐得清闲,裹着暖被缩在床榻上补觉。
“方大人昨晚是不是没睡好?怎么眼下有些发青?”
楼下大堂里,陆瑾延指尖捻着小巧的青瓷茶杯,目光淡淡扫过对面的方鸿江。
方鸿江顿了顿,心里更确定昨晚陆瑾延的用心险恶,只觉得此人甚是无耻。
心头瞬间窜起一股火气,但他仍旧勉强扯出个笑。
“小孩子半夜哭闹,是没怎么睡好”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总不能说是自己一夜隐忍,无处泄火。
陆瑾延闻言,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眼帘微垂,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仿佛真信了他这套说辞。
李肆煊提着刚热好的酒壶走进来,将酒壶往桌上一放。
“听说你把彭簌押回皇城了?”
方鸿江蹙眉,他怎么就明目张胆的来打听消息了,自己跟他很熟吗?
“他杀了唐辕,陛下要亲自发落”
陆瑾延知道唐辕,他对唐辕被谁所杀不感兴趣,不过语气还是有几分探究。
“怕不只这一桩事吧?他若只是杀了唐辕,不过就是一道处死的旨意,这急着把他押送回皇城,莫不是想从他嘴里挖出些什么东西来?”
方鸿江抬眸看向陆瑾延,他还真是够精的。
“殿下说的不错,他除了谋害唐辕,还贪墨了一大笔粮草”
“不就是些粮草吗?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李肆煊不解,彭簌不过一个小官,陆赋还准备亲自审他不成?
陆瑾延却豁然明了。
“最近南域不安宁,怕是又要起战事了”
一旦交战,必定需要充足的粮草供应,彭簌在这个节骨眼被查出贪墨粮草,自然是撞在了枪口。
李肆煊这才恍然大悟,可转瞬又皱起眉。
“不是说平南王受了重伤吗?他这么快就能重新带兵了?”
陆瑾延拿过酒杯斟酒。
“你忘了,祝怀熙是南域世子,平南王上不了战场,这领兵的差事,自然要落到他头上”
“祝怀熙?他行吗?”
李肆煊毫不掩饰嘲讽之 意,在他印象里祝怀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不敢吱声的小窝囊废,这都敢领兵打仗了?
“他行不行,不就是看这一战吗?”
琉璃盏中琥珀色的酒液晃出细碎波纹,陆瑾延指节轻扣杯沿,目光落在那片动荡的涟漪上。
依他所看,这场战倒未必是南疆挑起的,如今祝尽显大势已去步入风烛残年,保不齐哪日就会归西。
祝怀熙必须凭此一战,才能平息众议顺理成章成为下一任平南王。
只要南域的烽烟起了,那沙场军队就再无轻易调动的道理,届时皇城这边即便要传他们回来,也是军令大于君命。
陆瑾延心中已然盘算着如何凭借母亲留下的那批精锐让皇城彻底变天,现在只要想一想,都知道那局面一定很有意思。
不过说起来,他那位便宜妹妹也在南域,倘若祝怀熙这次大捷,一旦彻底接手了南域,她怕是插翅也难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