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三拔听到“六百万两”的数字后,当场就吓得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这王弘祚也是个黑心家伙,郑王让他搞四百万两,到他嘴里就成了六百万两......
范永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倒没有被这点数字吓到,只不过他此时像是吃了一坨大便一样难受。
他娘的......这不杀猪吗?
范永斗干咳两声,为难道:“王大人明鉴,自前明崇祯年间开边贸以来,范家虽蒙我朝恩典,却也屡遭兵祸。去年归化城商栈被流寇洗劫,损失已逾三十万两,实在是……”
“老先生这是要让郑王为难?”王弘祚打断他的话,从袖中取出一纸名单,他指尖重重点在纸上,“这些年来,范家垄断的恰克图茶叶贸易、长芦盐引,哪一样离得开朝廷庇护?看来如今是不想要喽。”
坐在地上的范三拔此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忽然起身怒气冲冲道:“大人这是胁迫!我家每年向朝廷缴纳的盐课、厘金何曾短缺?大人兴许是忘了,我范家可是御赐皇商!”
“此一时彼一时。”王弘祚冷笑一声,“这次可是摄政王亲命郑王全权操办劝饷大事。范家还想与天斗不成?”
“与天斗”三个字顿时抽干了范三拔的勇气,他摸了摸脑后的金钱鼠尾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范氏父子终于认清了事实——现在是主子爷要他家的钱了,不给钱,那就给命了。
范永斗盯着地上的青砖缝,沉默半晌后缓缓开口:“六百万两实在太多了,我范家最多认捐十五万两。山西巨贾大商众多,还请大人分摊给各家。”他知道这是场讨价还价的戏码。
“十五万两?范老爷这是打发要饭的是吧。”
王弘祚霍然起身,完全不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冷笑道:“郑王有令,若劝饷有功,可赏范家五品顶戴一顶;若抗命不遵......嘿嘿,看见这十五个真满洲了吗?他们可是郑王的戈什哈。”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一百万两!三日内我要见到银子入布政司库房,范老先生好自为之。”
这就是权势!一言而兴,一言而衰。范氏毫无办法。
出得县衙,艰难回到家中后,范永斗终于瘫坐在了太师椅上。
范三拔面色惶恐的说道:“爹,这可是一百万两呐,咱家大半个家底子都要掏空了。”
范永斗岂会不知?但此时他只能跟南边的钱老先生一样,自怨自艾:“胳膊拧不过大腿,谁让咱上了清廷这条破船呢。害,还是皇明好啊,那时候咱可不要捐这么多。”
经历这么一出后,范永斗倒是没那么盼望南边败亡了,因为他觉得这大清朝啊,对他们这些商贾还不如大明朝呢。
三日后,王弘祚终是得偿所愿收到了范家的一百万两巨饷。在轻轻松松完成了“一百万两”指标后,他又美滋滋的转战晋中府,准备去寻王家的晦气。看这个进度,他估摸着“四百万两”的任务应该很快就能完成,到时候多出来的那些银两......嘿嘿。
只是王弘祚不知道的是,当他狐假虎威、拿着清廷的刀砍向这些皇商时,清廷在山西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统治权威,也就此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