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商会外墙阴影之下,一道黑影悄然掠过屋檐,手中紧攥一枚刻有幽州印记的铜牌——那是潜伏已久的细作,刚刚录下了全部对话。
卫渊站在灯下,似有所觉,淡淡一笑。
但他更清楚,有些人以为在猎虎,其实……早已踏入陷阱。
风雪未歇,卫渊立于密室中央,手中一纸密报尚未展开,眉宇间却已凝起寒霜。
亲卫刚刚回报:三名“刺客”已被擒获,押在地牢,供词如出一辙——幽州军中已有密令,将在七日内突袭江北三大藩镇,焚粮道、断漕运,趁南境空虚一举破关。
他缓缓将密报放下,唇角微扬,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演得不错。”他低声自语,“只盼他们别辜负了这场戏。”
这三名“刺客”,实为他亲手安排的死士,皆出自昔日青楼塌楼那夜救他性命的旧部,忠诚毋庸置疑。
他们身着北地皮甲,口音刻意模仿幽州边卒,随身携带伪造的军令残片,甚至连伤口都提前设计好——一刀划在左肩,正是幽州骑兵惯用的斜斩手法。
一切细节,只为让这份“供词”显得真实可信。
而他知道,蛰王麾下的细作必定已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前线。
敌军统帅段承烈多疑善诈,向来信奉“先机即胜机”,一旦得知南方将主动出击,必会提前调动主力南下布防,甚至可能放弃原定对江南防线的试探性进攻。
这正是卫渊所要的结果。
他转身走向沙盘,指尖轻点江北要隘——钟离、盱眙、泗州,皆是咽喉之地。
“你们想打我的身份牌?好啊……那我就送你们一场‘大战’。”他低笑,“让你们在风雪里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敌军。”
可就在此时,吴谋士推门而入,面色沉凝,手中捧着一封火漆封缄的暗红文书。
“出事了?”卫渊问。
吴谋士点头:“商会七位执事联名请议,要求召开紧急评议会,议题……是您的世子身份是否存疑。”
卫渊瞳孔微缩。
他早料到流言会起,却未想到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苏娘子带来的真相本是秘密,如今却像一把藏在暗处的刀,被人悄然抽出,直指他命门。
“谁牵头?”他问。
“李元昭。”吴谋士沉声道,“他曾是你父辈旧僚,掌管商会钱粮多年,素有威望。更麻烦的是,他已联络江北三路商盟,声称若不彻查‘青楼遗骸’一事,便要单方面暂停税赋输送与军械供给。”
卫渊冷笑:“他是蛰王的人。”
“极有可能。”吴谋士叹道,“但他提出的理由冠冕堂皇——‘主脉不清,则信义难立’。不少中小商户也开始动摇。他们不怕你纨绔,不怕你败家,只怕你根本不是那个能扛起卫字大旗的人。”
屋外风雪呼啸,屋内寂静如死。
良久,卫渊踱至案前,提笔写下两道命令:其一,命江北十二营暗中集结,以“剿匪”为名向钟离靠拢;其二,召林婉即刻从边关回援,带她的玄甲骑入主金陵外围,随时待命。
“吴先生,”他忽然开口,“你说,当天下人都开始怀疑我是假的,我该证明我是真的……还是让他们害怕质疑我是假的?”
吴谋士心头一震。
可就在这时,门外亲卫急报:“北方急讯!段承烈亲率八万铁骑南下,前锋已过淮水,目标直指泗州渡口——那里守军不足三千!”
室内空气骤然冻结。
一面是内部裂痕即将爆发,一面是敌军主力雷霆压境,而他真正的底牌尚未成势。
卫渊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眸中已无波澜,唯有杀意凛然。
“传令下去,明日午时,评议会照开。”他淡淡道,“我要亲自见一见那些……想掀我龙庭的人。”
话音未落,窗外一道电光撕裂夜幕,映亮他半边侧脸——冷峻如刀,桀骜如火。
而在千里之外的幽州帅帐中,段承烈正盯着一份刚送达的情报皱眉沉思:南方商会竟突然调动大批粮草北运,似有反攻之兆……
他不知,自己早已落入一张更大的局中。
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