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绝境破局
风雪如刀,割裂夜幕。
军帐内烛火摇曳,映得卫渊面容冷峻如铁。
他站在沙盘前,指尖划过淮水南岸的几处山口,目光沉如深渊。
苏娘子仍立在帐门边,手中那封火漆密报已被她攥出褶皱,指节泛白,唇色发青。
“八万主力,伪装流民,渡淮直扑扬州总舵……”吴谋士低声复述,眉头紧锁,“敌军统帅竟敢亲自犯险,此非寻常战术,而是赌命。”
“所以他不是来打仗的。”卫渊缓缓抬头,眸中寒光一闪,“他是来斩根的——毁我粮储、断我兵械、乱我人心,一击致命。”
帐内死寂。
谁都清楚,扬州总舵不只是商会中枢,更是南方十三道经济命脉的枢纽。
那里囤积着百万石漕粮、十万具改良铠甲、五百门试制火炮,还有遍布南北的情报网络中枢。
一旦失守,不仅多年布局付诸东流,更将引发连锁崩塌:藩镇倒戈、百姓溃逃、江淮防线十日可破。
“时间只剩三天。”张老板咬牙道,“我们手头能调的护卫队,最远在三百里外的泗州码头。”
“那就用最快的方式把他们召回来。”卫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张老板,立刻传令所有商会分支,启动‘赤鳞’预案——关闭外围货栈,封锁运河支流,凡持红令者方可通行。同时,集结精锐护卫向扬州收缩,重点保护粮仓与火器库。”
张老板重重点头,转身便走。
“吴谋士。”卫渊转头看向身侧老者,“敌军绕过防线,走的是哪条路?”
吴谋士迅速铺开一幅粗麻舆图,手指沿淮河南岸移动:“依目前情报推演,他们若要隐蔽行军,必经泗阳谷道。此地两面环山,仅有一条古驿道穿行其间,易守难攻,但也极易受困。”
“天气呢?”
“连日暴雪,山路积雪已逾尺深,补给车队难以通行。敌军纵然伪装成流民,也不可能携带重型辎重。”
卫渊嘴角微扬,”
他踱步至案前,提笔疾书三道命令:其一,命江南工坊连夜赶制特制药粉,混入米粮;其二,调集五百轻骑化装为逃难商旅,携“灾民口粮”提前埋伏于泗阳谷口;其三,令扬州城防军佯作混乱,放出“总舵空虚、粮草未运”的假消息。
“你打算用毒?”苏娘子终于开口,声音微颤。
“不是剧毒。”卫渊摇头,“是慢性麻痹散,掺入糙米与豆饼之中,食后十二时辰无异状,二十四时辰后肌肉酸软、反应迟钝,四十八时辰方现剧烈腹痛。等他们察觉,早已进入伏击圈。”
苏娘子盯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得可怕。
他曾是那个醉卧花船、笑看红尘的纨绔世子,如今却冷静得像一把藏了十年的匕首,出鞘即见血。
“你不担心误伤百姓?”
“我派的是商会自己的人扮作难民,只接触敌军前锋。且药量控制精准,三日内不超半斤摄入,不会致命。”卫渊语气平静,“战场之上,仁慈是对己方最大的残忍。”
吴谋士低声道:“此计虽妙,但风险极大。若敌军主帅警觉,拒不受粮,或提前分兵包抄……”
“所以他不会。”卫渊冷笑,“一个敢孤身深入敌境的统帅,必然自负到极点。他以为我们还在北方设防,以为‘金丝雀’仍在传递情报,以为这一招是天衣无缝的奇袭——可正因如此,他才会贪图这点‘天上掉下的口粮’。”
他望向帐外风雪,喃喃道:“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三日后,泗阳谷。
大雪初歇,山谷幽深如墓道。
八万大军裹着破旧棉袍,拖着疲惫身躯缓缓前行。
数日急行,粮草耗尽,战马冻毙过半,士气低迷。
忽有斥候来报:“前方发现逃难商队,携数十车粮草,愿低价出售。”
主将犹豫片刻,终被饥饿所迫,下令接收。
那些粗糙的豆饼与陈年糙米被分发下去,士兵们狼吞虎咽,仿佛重生。
当夜,队伍行至谷中狭窄处,两侧山崖骤然火光冲天。
鼓声震耳,箭雨倾泻而下。
数百枚陶罐从高处滚落,砸地即爆,烈焰四起,硝烟弥漫——正是改良版震天雷。
敌军队形大乱。
而就在此时,先前行军尚显勇猛的士兵突然纷纷倒地,捂腹惨叫,四肢抽搐,战力瞬间瓦解。
火光中,一骑黑马自岭上疾驰而下,玄甲红袍,背负长弓。
卫渊立于崖顶,冷冷俯视下方溃兵,手中令旗一挥:
“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