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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9章 博弈(中)(2 / 2)

“我询问后,他告诉我,他在看其中的舞动是否对应某种乐律。之后……他的法术变得格外优雅而致命。即使我只是听见他施法的吟唱,也会不由自主地屏息,心生颤栗。那种感觉宛若丝绸般环绕,却又带着刀锋的锐意,仿佛美与死亡在同一条弦上振动。”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下去。

“我问过他,他的回应是将咒语拆解成音节,再以不同顺序吟诵。他把语言当作音律,把秩序当作旋律,把魔法推演成了一首歌。”

参会者们面面相觑,神色微妙,那种危险的创造性,听上去令人心悸,却又无法不承认其中的诱惑力。

“表面上,他依旧沉默如昔,从未在公开场合展露过狂热或失控。他依然以荷斯的名义祷告,依然身着洁净无瑕的学者长袍,依然拒绝任何宴会与欢愉。”米瑟里昂缓缓摇头,语气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悔意,“唯一的变化是,他的眼神愈发深邃,那双眼睛里,仿佛隐藏着某种别人看不见的节奏。”

见米瑟里昂不再说话,陷入沉思后,达克乌斯转过头,目光落在施里纳斯托身上。施里纳斯托对他重重地点头,表态得果断干脆。见施里纳斯托接下了展开后续调查的任务,达克乌斯才又转向芬雷尔。

这次,芬雷尔有些懵,他怔了片刻,神情中充满了不解与迷茫,眉头紧皱,像是没能跟上思绪的节奏。

“分析下啊!”达克乌斯无语。

“啊!”芬雷尔像是被点醒一般,恍然一声,但接下来却陷入沉默。会议室的空气再一次凝固,直到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展开了分析。

“长期沉默寡言,属于高度内向型人格。”他的语速很慢,像是在小心斟酌每一个词,“这种人格的能量与意义主要来自内心世界,而非外部交流。他把自己封闭在思想的壳子里,不依赖别人的目光来确认自我。”

他停顿了一下,环视四周,才继续道。

“这样的性格,容易在思想上走向高度自我封闭,同时也难以接受外界的矫正。他追求法术的秩序,追求知识的纯粹与形式的优雅。这体现出典型的完美主义特质。完美主义在健康状态下能造就学识与艺术,但一旦偏执,就会导致对更高层次、极致美的无休止追求。”

“没了?”达克乌斯挑眉。

“没了!”芬雷尔摊开双手,苦笑了一下,随后目光落向米瑟里昂,“缺少了触发因素,但也不是不能展开。”

他停顿片刻,才压低声音补充道。

“他应该接触了某种媒介。媒介,本质上是一种认知框架的破口。原有的宗教信念,在面对更高和谐的诱惑时,失去了排他性。新的认知便趁机渗入,像潮水一样,一点一点侵占他的思维。

他仍自认为是荷斯的信徒,但行为与思想已逐渐背离。为了缓解这种冲突,他会下意识地为新倾向寻找合理化解释,例如……这不过是学问更纯净的延伸?是更高层次的研究路径?是对真理的另一种解读?在这种自我安慰下,他才能勉强维持信徒的身份感。”

芬雷尔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是在小心翼翼剖开一个危险的伤口。

“注意力从知识与真理逐渐转向形式与美感,这是一种心理转移。他的学习行为已不再是理性的积累,而更像感官与情绪的满足,这标志着他进入了潜在的成瘾模式。”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所思,像是在试图找到更恰当的词汇。

“他不断反复推演符号、吟诵音节,说明其思维中出现了强迫性成分。这并非单纯的理性探索,而是某种必须重复的冲动,就像内心有一只无形的手,逼迫他不断重复,不断沉溺。”

“长期压抑感官与欲望,以保持冷静与纯粹,媒介却为这些被压抑的心理能量提供了出口。于是,它们披着学术追求的外衣,以美的形式现身,从而避免了直接触碰羞耻感或背叛感。这是一种自我防御,同时也是一种自我欺骗。”

罗里吧嗦说了一堆后,芬雷尔终于停下了话语。

他的嘴唇张合了一下,但又没继续下去,表情显得有些纠结,眉宇间写满了犹豫。他下意识地看了施里纳斯托一眼,又看向阿雷兰妮与阿珊提尔,眼神闪烁,像是害怕,也像是壮着胆子。

最终,他还是鼓起了勇气,语气忽然变得坚定。

“荷斯的教义代表着超我的道德与理性约束,而媒介的形式与诱惑则强化了本我的满足欲望。他的自我在二者之间摇摆,逐渐失衡。”

“芬雷尔!”

果不其然,当芬雷尔的话音刚刚落下,他的导师——阿雷兰妮立即发出了呵斥。她的声音冷厉而尖锐,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与震惊,像是要将他从危险的边缘硬生生拉回来。

而达克乌斯则在旁边歪着头,抬手捂住嘴偷笑。他笑得极为放肆,肩膀微微颤动,在他看来,芬雷尔是真的离经叛道啊。

真是荷斯系里的另类奇葩啊!

这话是能说的吗?哥们你是真的勇啊!批判荷斯教义,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这话是能当面说的吗?这和贴脸开大又有什么区别!

丽弗也忍不住被勾起了笑意,她把头向他的方向猛地一撇,嘴角止不住地抽动着。显然,她正在极力克制自己,不让笑声在场合中炸开。

芬雷尔说完后,干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双肩一耸,眼神里流露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坦然,好似在心里大喊:爱咋咋地,反正我话已经说出去了。

正当阿雷兰妮准备进一步批判时,她身旁的阿珊提尔忽然伸手,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臂,给了她一个不容忽视的眼神。

那是一种提醒,也是一种暗示。

算是台阶的台阶,就这样出现了。

阿雷兰妮叹了一口气,心里的怒火缓慢熄灭,转而化为一声无奈。她抬起手,用力揉搓着额头,像是在驱散头疼。她的弟子一直都是这样——离经叛道,肆意妄为,她已经习惯,甚至说是麻木了。可是,在心底深处,她不得不承认,芬雷尔的分析或许是正确的。

作为荷斯的信徒,她很清楚荷斯教义的真正内涵,也明白这种冲突的危险性。那一瞬间,她的神色复杂,既有师长的愤怒,也有对真相的勉强认可。

“还真让你研究出了一些东西了。”等终于克制住那股快要笑出声的冲动后,达克乌斯才开口评价。语气里有几分调侃,也有几分意外的认真,好像在玩笑与认可之间摇摆。

听到这句话的芬雷尔,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来,满脸都是哥们你不是吧?我有这么蠢吗?的表情。那神情活灵活现,仿佛在无声地吐槽:这玩意儿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还需要研究?

达克乌斯撇了他一眼,嘴角带笑,眼神却迅速转向了阿珊提尔。

“你认为芬雷尔的研究?”他想听听另一位荷斯系学者的判断。

“高度内向,缺乏社会支持与矫正;完美主义,导致对更高秩序的无尽追寻;媒介打开了认知的突破口;审美沉迷,感官化的成瘾代替了理性追求;压抑欲望,借知识的形式悄然释放。”

阿珊提尔没有犹豫,几乎是立刻接上了话。他在芬雷尔的基础上进一步提炼总结,说的同时,不停地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嗯,这分析靠谱的认同感。

说到最后,他的语速忽然慢了下来,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微微挑眉,似乎忽然意识到什么。

“等等?这算是导师评价吗?”

说的同时,他用一种带着玩味、半调侃半探究的目光,缓缓看向了阿雷兰妮。

“不算!”阿雷兰妮斩钉截铁,话音落下干脆得如同一剑劈断所有暧昧空间,丝毫不给人遐想的余地。

“哈哈哈哈!”达克乌斯这次终于没忍住,笑声畅快地溢了出来。他笑完后,还意犹未尽地摇了摇头,带着调侃的口吻说道,“看来你距离毕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我会继续努力的!”芬雷尔耸了耸肩。

“致未来!”达克乌斯忽然举起手,做成虚握酒杯的姿态,向芬雷尔示意。他的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独特的仪式感。

这不是一句普通的玩笑,而是一种契约。

在查佩尤托,他与芬雷尔聊过。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他的引导下,本来准备滞留在艾希瑞尔的芬雷尔,逐渐将注意力转向了心理学,而不是编年史,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了。(610章)

显然,这五十年中,芬雷尔并没有虚度光阴。他研究出了许多新东西,在心理学上颇有建树。现在,只差一步——整理、发表,获得认可,成为学派的宗师、开创者。

在精灵社会,成体系的心理学与心理评估,已经是迫切需要的学问。

没办法,精灵这个种族,天生过于追求完美,一旦走向极端,就容易陷入偏执。

这算是精灵的诅咒之一,谁让他们是长生种呢?岁月无限,心结也随之积累。

在聊天结束时,他俩郑重地道:“致未来!”

“致未来!”芬雷尔同样举起手,做成虚握酒杯状,回应着。

这一瞬间,仿佛时间回溯,两人的神情里带着某种默契与庄重。

“就到这里?我的客人有些着急了。”

“没有,没有,你们继续。”艾尔丹连忙开口,言语里带着一丝客气。

尽管艾尔丹这么说,但在场的参会者还是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达克乌斯。所有人都清楚,最终决定权永远掌握在他的手里。

“如果没有需要补充的,那会议到此结束。”达克乌斯缓缓开口,声音沉稳。

事实上,他还有一件事没说。但在他心里,事情分为四种:急且马上要处理;急且长期;不急,但要马上处理;不急且长期。

而这件事,被他归类在最后一项——不急且长期。它完全可以等到战争结束后,再拿出来说,他要在语言上做文章。

片刻后,除了达克乌斯、艾尔丹和米瑟里昂之外,其他人都已经散去。

但这并不代表一切结束,相反,这只是新一轮博弈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