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会场的空气像被冻结般沉寂,一切声音在那一刻消失无踪。没有喘息声,没有呼吸声,甚至连烛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都像被无形的手掐灭。
没有那些刚才放松下来的精灵们,此刻身体再次绷紧,像是猛然间被扯回紧绷的弦。每个人的神情都写满了错愕,脸色或惊惧、或难以置信,甚至有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眼中映着摇曳的火光,仿佛在等待某种难以言说的宣判。掌声带来的温暖氛围,顷刻间被冷酷的血腥预兆所吞没,轻松与安慰犹如幻影,瞬间破碎。
没有施里纳斯托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不自觉地在桌面上蜷起,指甲摩擦着木质纹理,发出几乎不可闻的细声。他明白,自己已经无法退缩,也没有退缩的余地。那十条命,无论抽到的是谁,都要由他亲手执行。这是命令,不是选择。这是权力的冷酷一面,是不容质疑的必然。他甚至能感觉到肩上的重量,像是千钧巨石,让他呼吸愈发沉重。
没有谁感叹达克乌斯的乖戾,上一秒还嘻嘻哈哈的拥抱,下一秒直接下令处决,冷厉的反差让在场的精灵们心底发寒。没有时间让人质疑,没有缝隙供人反应。那种随心所欲的转变,犹如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毫无预兆,却足以摧毁一切侥幸。
没有,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的命令,理所应当的服从。
关于奥苏安法律与犯罪方面,以柯思奎王国首府——塔尔·柯瑞利举例,设有两座不同司法权的法庭,一座是皇家法庭,地点位于行宫的拱顶会议厅,没有另设,柯思奎公民与贵族的案子在这里进行裁决。那是一座空间宽阔的厅堂,穹顶由精美的浮雕覆盖,描绘着古老的传说与法典的象征,令人心生敬畏。
受审公民需站在讲台上,面对围坐在新月形长桌旁的八位贵族组成的陪审团。那种被凝视的压迫感,如同被利刃穿透,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
极少数情况下,也就是当贵族受审时,达罗兰王子将亲自担任法官。那一幕常常令人屏息,因为他的存在,不仅代表着个人威严,更是整个柯思奎法律与权力体系的具象化。
有意思的是这张新月形长桌是从露丝契亚大陆运过来的,而长桌不远处则是仪式宝座,由白色大理石雕刻成巨型扇贝模样,线条细腻而庄严。达罗兰通常在集会时坐在会议桌旁,仅在迎接外国大使时才会登上宝座,那一刻的登临,不仅是礼节,也是权力高度的展示。
另一座则是代表凤凰王的最高法庭——『协议之厅』,位于一座四角形雪花石膏塔楼,这里代表着凤凰王宫廷,凤凰王的信使,或是到访的凤凰王会在外交访问期间在此下榻。平常更像是一个贸易使馆而非宫殿,但当审判来临,它的每一堵墙壁都似乎在低声诉说政治的重量。
因为协议之厅只有受审对象在牵涉到杜鲁奇或是政治时才会使用,那是另一种层面的对决,不仅是法律的较量,更是政治的试探与博弈。
达克乌斯与贝洛达聊过这件事,按当时他的操作,如果贝洛达成功回到奥苏安,她将在协议之厅进行被问询、审判。
这个期间,还要进行政治博弈,柯思奎王国内部的派系角力,以及柯思奎王国与奥苏安各王国的交锋,层层叠叠,如潮水推涌。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人性、权力与利益的纠葛,古往今来,不同世界都在上演,只是换了一张面孔,披上了新的外衣。
最终,贝洛达会有很大的几率被保下来,因为她的背景很强大,那些看似牢不可破的家族关系、联盟承诺,都会成为她的护盾。但她与家族的名誉……终究会在此事中蒙尘,留下不可磨灭的裂痕。
这也是船队在经过漂移群岛时,贝洛达不愿下船的原因。当时的她,是自由的,如果她愿意,她完全可以当着达克乌斯的面,纵身一跃,跳进翻腾的海浪中,以最原始的方式去获得自由。
有一种叫做飞鱼的海洋生物活动在漂移群岛附近,它们成群结队,银色的鱼鳞在阳光下闪耀,跃出水面时仿佛短暂化作天空的碎片。
作为风暴织法者的她,一旦进入海水,便犹如鱼归大海。水的脉动会呼应她的心跳,海流会追随她的意志,她完全可以驱动飞鱼,将自己一路护送回柯思奎王国。
但她没有这么做,选择留在甲板上,前往未知。
不得不说……这姐妹儿的心也大。
而刑罚通常分为三个量级。
中等:一段时期的监禁,以及强制佩戴萨玛·阿塔拉克提克宝石。
说是宝石,其实是精美打造的臂环,臂环表面由匠师雕刻纹路,冷冽而优雅,并加持了魔法。其上镶嵌着多颗多面切割的宝石,每一颗都闪烁着微光,仿佛在暗中凝视佩戴者。未经魔法手段,宝石无法被安装、移除或损毁,因而成为牢笼的另一种形式。
它能让佩戴者通过第二视被追踪,只要佩戴着臂环,其能量便会在魔法之风的流动中留下独特印记,犹如一条抹不掉的痕迹。佩戴者若心怀不轨,若实施暴力行为,宝石中储存的休眠咒语会立刻触发,让其如同被瞬间扼杀的火焰一般熄灭。
有点……不是,就是电子脚环的另一种体现,只不过因为条件的原因,将凡俗的限制换成了奥术的锁扣。
严重:为原告服1-5年劳役。
十恶不赦……或是处决,被抛下悬崖坠入大海,成为玛瑟兰的祭品;或是流放至露丝契亚大陆。
至于流放的具体位置……阿努雷尔半岛的礼让岛了解下。(169章)
施里纳斯托是一名魔剑士,说是魔剑士,但在处理这些事上,他的身份就变成了一名秘密警察,而且还不是普通的角色,而是位高权重、几乎能直接下令的存在。
可以说,他的级别还非常高……统局行动处处长?有着少将军衔。
在丽弗出发前,达克乌斯曾与她聊过,如果真的在阿瓦隆森林遇到邪教徒,要想办法带回来。如果不是丽弗发话,要将这些邪教徒带回来,早在阿瓦隆森林时,他就会下令将他们全部处决。
毫不犹豫,毫不迟疑。
他的剑锋原本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在奥苏安,一旦牵扯到混沌教派或是欢愉教派这样的邪教,尤其是在荷斯系进场后,几乎没有商量余地。
直接十恶不赦,处决!
甚至都不用审判,直接行刑。
荷斯剑圣的身份,就这样硬生生被转化成了哈尔·冈西侩子手……
秘密警察是开玩笑的吗?
当然不是。
管你这这那那的,管你是谁的子嗣,管你是哪个家族、王国的。只要触及禁忌,他们就会出手。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奥苏安最阴影的一面。
这也是如今荷斯系陷入被动的原因,秘密警察内部出了一个鼹鼠,而且这个鼹鼠还差点把永恒女王弄死了。
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能令整个奥苏安震动的丑闻!
一旦这事没盖住,扩大出去,产生的后果是本就接近崩溃的荷斯系无法承受的。声誉、权力、盟约、信任,都会在丑闻的余波中分崩离析。到那时,荷斯系将不得不面对的是一次真正的动荡,而非一场可以轻描淡写掩盖过去的丑事。
于是,施里纳斯托再次站了起来,昂着头,用拳头重重锤击自己的胸口,发出一声沉闷而有力的回响,表示自己领下了这个任务。这一刻,他的动作并非单纯的礼节,而像是一种郑重的誓言,一种要把自己绑在使命上的决绝。
“我还会在这里停留一个礼拜。”当施里纳斯托再次落座后,达克乌斯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铁器相击般直击人心。说的同时,他将目光转向了阿雷兰妮与阿珊提尔,那双眼神没有任何掩饰,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他们俩同时点头,没有任何迟疑,也没有言语辩解。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这一个礼拜,就是一个期限。一个冷酷的倒计时,逼迫着荷斯系必须给达克乌斯一个答案,一个明确的政治结果。
“这……本?是的,这本异常行为报告就送你了,我这还有行动报告,但没带来,晚点我会让人给你送过来。”达克乌斯点了点头,动作从容不迫,随后将视线移回施里纳斯托,
施里纳斯托再次站了起来,但这次还没等他开口,就被达克乌斯一个轻轻抬起的手势止住了。
那一瞬间,气氛再度紧绷,仿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只手放下。
“挑一些典型的案例……你知道的。”达克乌斯的话音淡漠,却蕴含锋芒。
“我知道!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施里纳斯托斩钉截铁地回应。
能混到这个层级,意味着施里纳斯托绝不是蠢人,不然他也去开旅馆了。(784章,哈德瑞斯之光旅馆)
除了剑术和施法造诣,他也懂政治。尽管达克乌斯几乎什么都没说,但他已经领会了其中的潜台词。这是一种只有局中人才明白的默契:不言之语,胜过千言。
“那我们聊点别的?”达克乌斯忽然转折,话锋一收,声音轻了下来。参会者们纷纷点头,他随即看向米瑟里昂,语气带着几分轻描淡写的调侃,“你是霍萨的挚友,你……”
话还没说完,就像被谁捅了屁股一样,米瑟里昂整个人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会议已经结束了,现在是闲聊时间。”达克乌斯看着这一幕,心知肚明。
于是,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好笑的笑容,伸出手轻轻摆了摆,示意米瑟里昂不要这么紧张。
当基调被定下来后,米瑟里昂沉默片刻,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缓缓坐了下来。他的脸阴沉得像被乌云笼罩,眉头紧紧皱着,像是刻下了无法抚平的褶痕。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回忆与痛苦。
“他……自幼受荷斯教义熏陶,敬畏学识,追求真理,以冷静沉默着称。他少与人交谈,言语永远简短而精准,从未表现过激情,也未曾显露欲望。我曾一度认为,他是最稳固、最不可能迷失的……”
说到最后,他叹了一口气,那叹息仿佛带走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他摇了摇头,眼神更黯淡,脸色也更阴沉,眉头皱得更紧,几乎要拧成死结。
“我想起来了!”他的表情骤然变化,从阴沉转为痛苦与自责。眼底闪烁的光芒,就像是被记忆的利剑再次刺中。他咬住牙,声音有些颤抖,“有一次他跟我说过,他发现文字的节奏能启发新的魔法推演。当时我并未怀疑,你们也知道,艾尔萨林语的逻辑……”
这次,在场的参会者先后点头,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恍然的神情。
是啊,这谁能联想到?
若不是米瑟里昂亲口说出,恐怕所有人都会忽略掉那个细微却危险的苗头。而且艾尔萨林语的特性确实能启发新的魔法推演,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阿苏尔施法者念动的咒语,皆是以艾尔萨林语为根基。与之相对,杜鲁奇的德鲁希尔语则是在艾尔萨林语的骨架上强行拼接了黑暗语,用以更好地使用德哈。而泰格里斯主持建立阿尔道夫魔法学院时,人类施法者所使用的咒语,也不过是基于艾尔萨林语的简化,近乎丐版的吟唱。
语言的根源从未改变,改变的只是深浅与纯度。
“有一次,我发现他在长时间凝视火焰。”米瑟里昂缓缓说道,仿佛记忆在眼前重现,火焰的摇曳照亮他朋友的侧脸,映出那双冷静到近乎疏离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