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安遥顺水推舟,卖了份上官家的人情给马士田后,他就对芙蓉楼格外关照。若非他在珍馐会里周旋,芙蓉楼的花灯可能封铺时就保不住了。
马士田让人抱来一块牌匾,写着“蕙心巧味天成”。
这几个字不算珍奇,但珍馐会的落款十分珍贵,代表了京都食肆行业的至高认可。
安遥恭敬收下,吩咐小豆子将牌匾挂在堂中。
“且慢。”一旁的上官烨抬手道:“连我这块一起看!”
原来他身边也有块牌匾,红绸一揭,上面赫然写着六个大字——
【京都第一厨娘】
安遥长睫颤如蝶翼,发间银簪流苏轻盈响动,盯着这几个字一时愣了神。
从小到大,她听惯了对女子作厨的轻贱之词,就连靠她做厨养了三年的江蓠也不愿承认她的价值。
一路的艰辛诽谤没让她退却,此刻迟来的认可,反而叫她喉间酸涩哽咽……
安遥在心中默语:阿娘,女儿没让您蒙羞,您看见了吗?
一旁的吴夫人等人都看愣了,她们本是来看安遥笑话的,没料到场面却往着相反方向发展,萧浅云终于忍不住了,不屑嘟哝:“第一厨娘?就她?莫不是自导自演,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吧……”
“这位夫人此言差矣。”上官烨道:“牌匾可是我叔父亲手题的字,安掌柜担得起!”
萧浅云探身,看清上面的落款后,脸色煞白。
上官云晖?!
两朝宰辅,圣上之师,就连萧浅云的父亲也要让他三分!
萧浅云坐回椅上,指甲几乎嵌进扶手。
上官烨又对安遥道:“对了,朱老爷子还在西山疗养身体,不便前来,托我送来了一尊玉貔貅作为贺礼!”
人群里立即有人碎语:“西山的朱老爷子?莫不是先皇恩师?听说他桃李满朝野,却隐居山野不问世事,怎会给安掌柜送贺礼?”
侯府一行人也是面面相觑,都不知安遥是如何搭上这些人脉的,一个两个皆闷了声。
安遥知道,这些东西就是酒楼经营的护身符,便恭敬收下,让人将牌匾挂在厅堂中央,又为玉貔貅找了个醒目的位置。
围观群众也乐得见证这一盛况,都热情鼓起了掌。
马士田生性怕热,进来一会儿大汗就收住了,好奇问道:“今儿天热,外头火烧似的,楼里为何如此凉爽?”
安遥指了指遍布楼内的装饰瓦罐,“这还得多谢您慷慨相借的半窖冰呐!”
马士田笑道:“原来这罐里都是冰呀!妙哉!那此处岂不成了座冰楼?今夏暑气大盛,看来安掌柜这冰楼要火爆京都咯!”
“承您美言,稍后试试我们新推出的‘冰火暖锅’。”
这本是慕汲桑的提议,他人虽已去,可安遥还是让他奇妙的想法落了地,发了芽。
“好!今儿既有鹤贞姑娘献奏,又有这冰火暖锅,我们可真是既有耳福,又有口福咯!”
有了如此热情开场,众人都兴高采烈回了席。
这时,冯双儿忽问:“咦?怎么没见鹤贞姑娘呢?”
“就是呀!”萧浅云像是被点醒了,“你们外头花牌上明明写着畅音班头牌会来表演,人呢?难不成开业第一日就欺诈宾客?”
庄嬷嬷也在旁鼓动造势。
望着楼内空空的戏台,宾客逐渐躁动了起来……
白世宇悄声对安遥道:“畅音班的器乐和舞台之物运不进来。”
名伶来酒楼里的小戏台表演,本就是自降身份,再缺了器乐和舞台照明烟雾等物,如何登得了场?
安遥看戏少,对此不甚了解,但冯双儿她们是清楚的。
所以她们早就知道戏班进不来,料定表演要开天窗!
安遥移目望向冯双儿,怪不得刚才她会劝萧浅云稍安勿躁,原来是想等客人来齐再煽动情绪,如此一来戏才好看。
冯双儿抿了口茶,抬头回看安遥,嘴角挂着抹若有似无的笑。
婵儿上前两步,将冯双儿手中茶杯夺走,环视几人,质问:“我们小姐都已经出府了,你们为何还要追来此处苦苦相逼?”
庄嬷嬷拦住婵儿,“话不能这样说,谁逼谁还不一定呢!”
她明显话里有话,说完瞟向了安遥胸前佩戴的璎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