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韩愈心中一凛,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有请。”
片刻后,身着便服的郭昕大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哈哈哈,愈之老弟,老夫不请自来,没有打扰到你吧?”
韩愈,字退之,但郭昕这些军中宿将,更喜欢称呼他的表字“愈之”。
“郭郡王言重了,您能光临,是下官的荣幸。”
韩愈拱手还礼,将郭昕请到上座。
两人分宾主坐下,寒暄了几句,郭昕便将目光落在了那封血色状纸上。
“唉……”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满脸痛心疾首,叹然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有此等恶行!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老夫戎马一生,与吐蕃蛮夷血战数十载,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守护我大唐的百姓,不让他们受此等欺凌吗?可如今,外患刚平,家贼却如此猖獗!痛心!实在是痛心!”
郭昕捶着胸口,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韩愈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知道,郭昕的这番话,是说给他听的。
“愈之老弟。”
郭昕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诚恳,正色说道:
“老夫知道你为难。太原王家,势大根深,盘根错节。可你韩愈之,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是御史台的脊梁!你若退了,这大唐的法度,就真的成了一纸空文!天下百姓,就真的再无申冤之处了!”
“老夫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想告诉你一句话。”
郭昕站起身,走到韩愈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只管放手去查!不管查到谁,牵扯到谁,天塌下来,有老夫,还有我身后的八千安西忠魂,给你顶着!”
“我等征战沙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不是为了看这些国之蛀虫,欺压我大唐子民的!”
“谁敢动你,先问问老夫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轰!
一股凛冽的杀气,从郭昕那苍老的身躯中勃发而出,充斥着整个官署。
那是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铁血煞气,让韩愈这位文官,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他知道,郭昕这是在给他撑腰,也是在给他下最后通牒。
查,得罪太原王家,但有郭昕这尊杀神护着。
不查,他韩愈一生的清誉,将毁于一旦,更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权衡利弊,高下立判。
更何况,韩愈的骨子里,本就流淌着不畏强权的血液。
他缓缓站起身,对着郭昕,深深一揖。
“郭帅之言,振聋发聩!韩愈,受教了!”
他直起身,眼中再无一丝犹豫,取过那封血状,沉声道:
“来人!”
一名属官立刻推门而入:“大人有何吩咐?”
“传我御史令!”韩愈的声音,铿锵有力,响彻整个御史台。
“原定前往洛阳的行程,暂缓!”
“御史台即刻立案,彻查王四海之女一案!本官要亲自审理!”
“另,持我官凭,请京兆府尹,太原王氏嫡孙王景,即刻来我御史台,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