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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西城头,杨炯凭栏而立,手中摩挲着一幅西域舆图,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早已被他指尖磨得发亮。
自战退阿尔斯兰,杨炯日夜不眠,推演着与七国联军的每一处交锋可能。城内将士皆是百战精锐,日日弓马娴熟,刀枪入鞘时的铿锵声,与城头号角声交织,成了安西城的日常。
这一日,赤日悬于中天,似熔金泼洒,戈壁砾石被晒得泛出惨白光晕。风过处无半分凉意,反倒卷着灼人热浪,扑在人脸上如烙铁轻烫。
城头上的旌旗垂落不动,连蝉鸣都透着几分倦怠,唯有士兵甲胄上的汗滴,砸在青石板上,瞬间便蒸腾成一缕白雾。
杨炯一身郡王常服,青缎长袍衬得身形挺拔,如往常一样,正与城楼上值守的老兵唠着家常。
正说话间,眼角余光忽见北方天际涌起一团黑云,起初只是淡淡的一抹,转瞬便化作遮天蔽日的尘烟,滚滚而来,直压安西。
“那是何物?”老兵眯眼望去,话音未落,便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长空,一名麟嘉卫斥候全身汗透,坐骑口吐白沫,疾驰至城下,手中长枪直指北方,声嘶力竭地呼喊:“北三里发现漠北塔塔尔部精兵两万!正朝安西城来!”
杨炯闻言,胸口一闷,咬牙切齿地骂道:“梁洛瑶!你这丫头阴魂不散是吧!”
骂归骂,杨炯不敢有半分怠慢,转身对着身旁的亲兵厉声下令:“全军戒备!关闭城门,弓弩手登城,长枪手列阵,各营按预定方位集结,不得有误!”
军令如山,安西城瞬间动了起来。
厚重的城门“吱呀”作响,缓缓闭合,门闩落下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城砖簌簌发抖。
起初是悠长的牛角号,如苍鹰长唳,穿透热浪,传遍全城,紧接着,各营的聚兵号急促响起,“呜呜” 声密集如雨点。
原本沉寂的城池顷刻间人马嘶鸣,士兵们从营房涌出,甲胄碰撞声、兵器出鞘声、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雄浑的洪流,眨眼间便在城头、街巷布下了森严的防线。
一名亲兵捧着一套亮银铠甲飞奔而来,甲胄上的兽面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王爷,请着甲!”
杨炯摆手挡开,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不必。再给那丫头一个胆子,她也不敢对我动手!”
说罢轻哼一声,目光投向北方尘烟处,脑中已开始飞速盘算。
梁洛瑶这两万塔塔尔精兵,皆是漠北健儿,骑术精湛,若是能诓来为己所用,对付阿尔斯兰的七国联军便多了几分胜算。
话说那三里路程,快马扬鞭不过半盏茶功夫。
杨炯立于城头,已能看清那支大军的轮廓,两万骑兵如黑云压境,马蹄翻飞,踏得尘土飞扬,遮天蔽日,连日光都被滤成了昏黄色。
大军行至城下一箭之地,缓缓停下,阵型整齐如刀切,骑士们个个身披皮甲,手持弯刀,眼神锐利如鹰,透着漠北民族特有的剽悍之气。
片刻之后,大军阵中分出一条通道,一人一马缓缓而出。
那马匹通体乌黑,唯有四蹄雪白,正是漠北罕见的良驹“踏雪”。马上女子一身浅蓝劲装,裁得利落合体,腰间束着玄色宽带,缀着七颗狼牙,鬓边斜插一支银质狼毫簪,未施粉黛的脸庞棱角分明,一双杏眼亮如寒星,顾盼间自有一股威慑人心的气势。
她勒马于城门前不远,抬头望向城头的杨炯,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声音清脆如银铃:“这下能好好谈谈了?”
杨炯面色一沉,转身走下城头。
亲兵欲要跟随,却被他挥手制止:“不必,我一人去便好。”
说着牵过自己的坐骑 “乌云”,翻身上马,单人独骑出了城门,打马停在梁洛瑶面前丈许之地。
近看之下,梁洛瑶浅蓝劲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袖口裤脚皆束得紧实,露出的手腕脚踝线条流畅,透着常年骑射的矫健。
昔日那个跟在自己身后,说句话都脸红的小乞儿,如今已是号令漠北的女王,眉宇间的怯懦早已被沉稳与霸气取代。
梁洛瑶见杨炯单人独骑而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戏谑的笑意:“怎么不见你的跟屁虫了?不怕我再抓你呀!”
“你这么说梧桐,若是让她知道了,少不得要挨她一顿好打!” 杨炯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语气中却并无怒意。
梁洛瑶撇撇嘴,轻哼一声,不愿再提李澈,直奔主题:“谈谈?”
“谈什么?”杨炯反问,目光落在她身后的两万大军上,心中已有计较。
“自然是跟我回漠北,做我的额驸呀!” 梁洛瑶语气坦然,丝毫不见少女的娇羞,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杨炯摇摇头,神色变得凝重:“阿尔斯兰兵败之后,退守疏勒城,如今纠结了西域七国联军,足足七万众,正等着我西征大军决战。此时绝非谈婚论嫁之时。”
梁洛瑶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城头严阵以待的士兵,凝眸问道:“你兵够吗?”
“不够!”杨炯如实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安西守军虽精锐,却仅有两万之数,面对七国联军,实在是捉襟见肘。
梁洛瑶听了,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浅笑:“那还等什么?我的额驸,今日便与我大婚。漠北万里疆土,十万铁骑,都是我梁洛瑶的嫁妆,日后任你驱使,助你横扫西域,岂不是美事?”
杨炯心中清楚,梁洛瑶向来言出必行。当年她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小乞儿,如今能一统漠北,成为万人敬仰的女王,凭的便是这份说到做到的决绝。
可杨炯还是摆了摆手,直白道:“你个死丫头!才多大年纪,就想着结婚?”
梁洛瑶一脸疑惑,歪着头反问:“我很小吗?我这年纪,无论是在草原还是大华,这般年纪做孩子娘的比比皆是,不想结婚才是怪事吧!”
“你身子弱,担不起生儿育女的苦楚!”杨炯语气认真,言语已足够直白。
梁洛瑶听了,催马上前,双马交颈,彼此的气息近在咫尺。
她眼中闪过一丝执拗,轻声道:“你还要骗我到何时?你心里明明有我,为何不肯娶我?我梁洛瑶很差吗?我如今是漠北女王,你当年赠我金银,今日我还你整个漠北。日后我们的孩子,便是漠北最伟大的可汗,这难道不好吗?”
杨炯深深看了她一眼,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事终究是躲不过去了。当年这丫头一无所有,心思都藏在心底,如今她手握大权,有了底气,自然要争取自己想要的。
当即,杨炯轻叹一声,缓缓道:“你若肯等,五年之后,我必亲赴哈拉和林提亲。但现在,绝对不行!”
“什么?五年?!” 梁洛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见他神色坚定,不似玩笑,当即露出幽怨之色,“我正当年少,你开口就让我等五年,是要让我熬成老姑娘吗?”
“瞎说什么浑话!” 杨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五年后你也不过十九,正是风华正茂之时,何来老姑娘一说?”
“我不管!我等不了那么久!今日就要结婚!” 梁洛瑶耍起了赖,催马又近了几分,伸手便去抓杨炯的胳膊。
杨炯纹丝不动,手腕微沉避开她的触碰,白了她一眼:“你一个小姑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难不成还想来硬的?”
梁洛瑶突然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骗过我一次,今日咱们扯平了!”
话音刚落,她右手如灵蛇般一扫,袖中飞出一团淡青色烟雾,似柳絮般飘向杨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杨炯心中一惊,暗道不好,刚要屏住呼吸,却已吸入少许,只觉心跳骤然加速,全身酸软无力,眼前阵阵发黑,眼看就要从马背上跌落。
梁洛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的腰,将他稳稳按在自己身前,随即拍拍胯下 “踏雪” 的脖颈,催马向自己的大军行去,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嘿嘿!我也会用毒的,你太大意喽!”
“梁洛瑶!你……你赶紧给我解药!” 杨炯直呼其名,声音因无力而有些沙哑,语气却冰冷起来。
“我不!” 梁洛瑶撇撇嘴,一脸理所当然,“我今日就要跟你成婚,入了洞房,你想去哪我都不拦你,只要你认我这个妻子!”
杨炯心中暗骂自己大意。他早该想到,这丫头当年连梧桐的心思都能揣摩,如今手握大权,手段定然愈发凌厉,今日竟是栽在了她手里。
思及此,杨炯挣扎着想要回头朝城头发声,却被梁洛瑶轻轻按住肩膀。
“你最好别喊!”梁洛瑶的声音带着一丝威胁,“我这儿还有禁声丹没给你用呢,你别逼我。”
“你……你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杨炯又气又无奈,只能咬牙吐槽。
梁洛瑶耸耸肩,一脸无所谓:“还不是你教我的?拥权自有人附。如今全漠北都知道你是我认定的额驸,那些想要攀附我的人,自然会献上各种奇珍异宝、奇门异术。许他们些金银草场、高官厚禄,换这些东西,不算什么大事!”
“你这是昏君所为!” 杨炯破口大骂,“赏罚乃为政之柄,明赏必罚,审信慎令,方能服众!你这般随意赏赐,宠幸奸佞,日后必生祸端!”
梁洛瑶却浑不在意,反而笑着安抚:“是是是!额驸说得对。日后你好好教我,我一定认真学,凡事都听你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