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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7章 路线之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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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已近季夏,这吐蕃格尔木地界,却与中原气候大不相同。但见天宇澄澈,宛若一块无瑕碧玉,几缕纤云淡扫其间,恍若仙人信手描画。

大华驰援龟兹的军队,自长安出发,连续奔袭十数日不曾停歇,中途换马不换人,可谓人困马乏。

直至昨晚深夜,方如一条疲惫的巨龙,缓缓盘踞于格尔木城外。此刻营盘中,但闻得一片寂静,唯有那值哨的兵士偶有走动,甲胄相击,发出沉闷的铿锵之声。

几匹战马拴在辕门下,不时打着响鼻,喷出团团白气。各营帐中,鼾声此起彼伏,如沉雷隐隐,诉说着征尘仆仆的艰辛。

且说那麟嘉卫“山”字营中郎将李怀仙,早已起身。他本是去年新科举子,蒙同安郡王杨炯亲点为甲榜进士,虽出身寒微,却最是自律严谨。

即便昨日人马皆疲,他亦不曾多睡片刻。

此刻,但见李怀仙于帐前空地上,徐徐打了一套家传的养生拳法,动作舒展如行云流水,虽不似战场搏杀之术,却自有一股沉静气度。

拳毕,他便唤亲兵取来铜盆净水,自行洗漱。

随后,又于帐前支起一个小红泥炉,上置一黑陶壶,煮起咖啡。他兀自坐在一张小马扎上,望着壶口渐渐升腾起的白雾,怔怔出神。

这片刻的安宁,于他而言,已是连日奔波中难得的喘息。

正凝思间,忽闻旁边一座营帐中传来一声慵懒长吟:“啊——!”

声罢,帐帘一掀,走出一位少年将军。

只见他头上随意绾着个髻,插一根羊脂玉簪,身上只穿着月白绫中衣,外罩一件宝蓝色绉绸长衫,却未系带子,松松垮垮地挂着。

这人生得是面如傅粉,唇若涂朱,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不是别个,正是“锐”字营中郎将杨群,同安郡王杨炯的堂弟,弘农杨氏的嫡派子孙。

杨群先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噼啪作响,瞥见李怀仙炉上正沸的咖啡,那苦香之气已弥漫开来,便趿拉着靴子,笑嘻嘻走了过来。

“老李!这黑乎乎咖啡,苦得要死,有什么喝头?” 杨群边说,边自顾自地拎起那黑陶壶,又取过李怀仙备下的另一只白瓷杯,滤那咖啡汁水,动作熟稔,毫不客气。

李怀仙抬眼睨了他一下,无奈摇头道:“既嫌它苦,何苦又来讨要?我这点子份例,还不够你打劫的。”

杨群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马扎上,捧着那烫手的瓷杯,吹着气道:“嗨!你是不知,这十几日风餐露宿,嘴里真是淡得出鸟来了!行军在外,不比在长安,能有这苦水儿提神醒脑,已是难得,权当是……嗯,聊解乡愁罢!”

说罢,便皱着眉头,小心地呷了一口,那苦涩滋味入口,让他整张俊脸都皱成了一团,却仍是硬着头皮咽了下去,复又抬手给李怀仙也滤了一杯递过去。

李怀仙知他性子,虽是世家公子,却无甚骄矜之气,在这麟嘉卫中,也能与士卒同甘共苦,每战必身先士卒,故而军中威望不低。

见他这般,李怀仙也只是摇头轻笑,接过杯子,道:“今日倒是起得早。”

杨群却不答话,目光投向远处另一片营盘,正是邹鲁五千亲兵驻扎之所。

他眼神渐冷,方才的慵懒之色一扫而空,声音也低沉下来:“底下兄弟来报,邹大都督麾下那些人,夜里有些不安分的言语。我放心不下,索性起来盯着些。”

李怀仙闻言,神色一凛,坐直了身子:“哦?莫非他邹鲁有二心?”

“哼,”杨群从鼻子里嗤笑一声,“借他个胆子!不过是些牢骚怪话,说什么大军万里奔波,只为救那五百个生死不知的残兵,得不偿失,枉送了自家性命云云。”

李怀仙眉头紧锁,放下手中瓷杯,杯底与身旁一块青石相碰,发出清脆一响。

他语带不忿道:“同为大华军人,咱们麟嘉卫尚念同袍之谊,不惜千里驰援。他们与那五百人同属领军卫一脉,香火之情竟如此淡薄么?何以至此?”

“我的李进士,李将军!”杨群斜睨他一眼,将杯中残咖啡一饮而尽,仿佛饮酒般,“你呀,终日不是研读兵法,就是处理军务,这朝堂上下、军中内里的人情世故,也该多留心些。

去年韦州一场大水,十万领军卫精锐算是折了个干净!龟兹那五百人,说是领军卫最后的骨血也不为过。

可你道邹鲁手下那五千人是什么来路?他当初并入西路军,兵员换了几茬,里头多有收编的党项人。如今这五千,更是女帝登基后给他新募的,早非昔日那支领军卫了!名同实异,情分自然就淡了。”

“即便如此,他邹鲁身为旧主,岂能不念旧情?眼见昔日部属陷于绝境,竟能无动于衷?这般铁石心肠,他日后在朝在野,还要不要名声了?”李怀仙仍是难以理解,语气中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执拗与义愤。

杨群抬手揉了揉眉心,似要驱散最后一丝睡意,嗤笑道:“你是不晓得咱们这位邹大将军的手段!他在翰林院时,尸位素餐,便被讥为‘两脚书柜’,一气之下,自请处置蜀中盐枭之乱,但遇可疑之人,不分青红皂白,一概斩杀,以此雷霆手段迅速平定乱局,这才重回陛下视野。

去年国战,为了克敌,更是……唉,连那有伤天和的法子都敢用。这等人物,心中只有利害权衡,哪有什么旧情可念?莫说五百人,便是五万人在他眼中,怕也只是一串数字罢了!”

“听你此言,倒似有几分佩服?”李怀仙挑眉问道,语气中带着审视,“莫非你也想学那等无情无义、只知功利的行径?”

杨群连连摆手,做出一个惧怕的表情:“佩服归佩服,这等事我可学不来,也不敢学!若让我家那嫂子知道了,非把我这身皮扒下来,扔进油锅里炸透了不可!”

李怀仙先是一怔,随即想起那位以严厉治家闻名的郑夫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久闻郑夫子家规森严,今日看来,杨将军你这纨绔习气,也没少受磋磨啊!”

“哎呦,快别提了!”杨群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我那嫂子,眼神比刀还利,说道理比御史还狠,想起来我这心里现在还怦怦跳呢!”

二人正说笑间,忽见中军主帐方向,帘笼一挑,走出一位女将军。

只见她身量极高,竟有八尺上下,比身旁的亲兵还高出半个头去。生得一张鹅蛋脸儿,不施脂粉,却天然俊俏,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眸子亮如寒星,顾盼之间自有威严。

身上穿着麟嘉卫特制的软甲,更衬得身姿挺拔,英气逼人。此人非是别个,正是麟嘉卫“摧”字营中郎将闻人东方。

杨群一见是她,立刻站起身来,脸上堆起笑容,没话找话地迎上去:“闻人,这一大早的,又用燕窝滋补呢?”

闻人东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扬了扬手中的白瓷盅,无奈道:“还不是杨将军害喜,闻不得荤腥,这上好的血燕也吃不下,又便宜了我!

这一路行来,三天两头便是一盅,吃得我嘴里都快淡出鸟!” 说着,她似下定决心般,仰头将盅底最后一点汁水饮尽,仿佛喝药一般。

转眼看见李怀仙炉上正沸的咖啡,眼睛顿时一亮,径直走过去,占了杨群方才的位置,自顾自滤了一杯,叹道:“还是这东西对脾胃!苦是苦些,回味却甘香。你说郡王是怎么琢磨出这等奇物的?喝着提神,闻着醒脑,一日不饮,便觉少了些什么。”

“你既爱喝,早说呀!”杨群凑上前献殷勤,“等回了长安,我去嫂子那儿讨些永昌府来的上等豆子,那才叫一个香醇地道,比这军中之物强上十倍!”

闻人东方却不理他,只捧着杯子小心吹气,眼波流转间,不经意似的扫过一旁静坐的李怀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