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坚的意识在无数怨念的冲击下,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他看到了无数惨死的幻象,感受到了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但就在意识即将沉沦的边缘,矿区深处,陈铁山那最后决绝而充满父爱的一推,周小小在阵法中苍白的脸和坚定的眼神,以及这大半年来学习的那些玄门正法、守护他人的信念,如同黑暗中不灭的灯塔,猛然照亮了他的灵台!
“我……不能……倒在这里!”
一股更加纯粹、更加凝练的意志,从他灵魂深处升起!那不是简单的阳气,而是一种源于本心、坚如磐石、百邪不侵的“正念”!
“心若磐石,万邪不侵!给我……破!”
石坚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体内那原本与怨力僵持不下的纯阳气血,在这股“正念”的引导下,仿佛发生了质变,变得更加凝聚,更加炽烈!他身体表面浮现的暗红色纹路,如同遇到烈日的冰雪,迅速消融褪去!
轰!
更加炽盛的金红色光芒从他体内爆发,那巨大的血咒鬼脸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竟被这蕴含了“正念”的纯阳之力硬生生冲散了大半!
“什么?!这不可能!”红斗篷巫僰惊骇欲绝,他赖以成名的血咒,竟然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凭自身气血和意志破开了?!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瞬间,周小小抓住机会,咬破指尖,以自身精血在掌心迅速画下一道复杂的雷纹,口中念念有词:
“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百万,搜捉邪精!急急如律令!”
轰隆!
一道比之前粗壮数倍、凝练如实质的紫色雷霆,自她掌心迸发,如同天罚之剑,瞬间跨越空间,劈在了那红斗篷巫僰身上!
“啊——!”
巫僰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周身黑气瞬间被雷霆净化,整个人焦黑一片,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气息全无。
主使者伏诛,残余的怨灵和那溃散的血咒能量,仿佛失去了主心骨,变得混乱起来。石坚强忍着体内的虚弱和剧痛,与周小小配合,利用洞内残留的阵法基础和自身符箓,花费了不小的力气,才将这些无主的怨念暂时封镇在洞穴深处,留待日后慢慢净化。
两人救下那几名奄奄一息的苗族青年,带着疲惫和胜利,走出了落魂洞。
阳光重新洒在身上,驱散了洞内的阴寒。龙保队长带着一群胆大的寨民,正焦急地等在外面。看到他们出来,尤其是看到被救出的青年,寨民们发出激动的欢呼,看向石坚和周小小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敬畏。
事后清理洞穴,他们找到了红斗篷巫僰随身携带的一些物品,包括那根白骨法杖,几本用古老僰文记载的邪法秘籍,以及……一块非金非木、刻着奇异鸟兽纹路的令牌,令牌背面,刻着一个古老的、与“巫”字相似的符号。
“这恐怕就是他们‘巫僰’一脉的信物了。”周小小仔细收好令牌,“这次虽然捣毁了这个据点,重创了一名核心成员,但‘巫僰’一脉显然并未断绝。他们寻找祖器、修炼邪咒的活动,恐怕不会停止。”
石坚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目光深邃。体内的纯阳气血经过这次生死考验和“正念”的洗礼,似乎变得更加精纯和可控。他知道,矿区的谜团并未完全解开,晚清“南客”的真正目的,巫僰一脉的更多秘密,以及那“万灵血咒”的最终源头,依旧隐藏在历史的迷雾和广袤的国土之下。
“无论他们藏在哪里,有什么目的,”石坚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如同他觉醒的意志,“我们都会找到他们,阻止他们。”
洞外明媚的阳光并未能完全驱散落魂洞中沾染的阴寒,石坚和周小小站在洞口,感受着体内残存的煞气与疲惫。龙保队长和热情的寨民们簇拥上来,看到被救出的几名青年虽然虚弱但性命无虞,顿时爆发出由衷的欢呼和感激。杀猪宰羊,敬酒歌唱,整个苗寨沉浸在一片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两位“能人”的敬重之中。
然而,石坚和周小小并未沉醉于此。短暂的休整后,他们仔细清点了从红斗篷巫僰身上搜出的物品。那根白骨法杖邪气森森,被周小小以多重符纸包裹封印;几本僰文邪法秘籍内容诡谲,涉及大量血祭、炼魂等禁忌之术,被列为高度机密,准备上交处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块非金非木的令牌,材质不明,触手温凉,正面刻着繁复的鸟兽纹路,充满上古蛮荒的气息,背面那个类似“巫”字的符号,更是透露出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巫僰……”周小小摩挲着令牌,眉头紧锁,“这个流派在正统史料中记载极少,多混杂于西南蛮荒传说之中。他们自称上古正统,视百越之地为牧场,行事乖张诡秘,追求的力量也往往走极端。这次他们在此布设‘万灵血咒’,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提升个人修为那么简单。寻找祖器,利用地阴煞脉,这背后或许有更大的图谋。”
石坚运转气血,感受着体内那变得更加凝练,仿佛经历过千锤百炼的纯阳之力,沉声道:“矿区下的‘南客’遗迹,这里的‘巫僰’余孽,还有晚清失踪的采药人……这些线索似乎都指向了某种沉寂已久,如今又开始蠢蠢欲动的黑暗。我们必须向上汇报,并继续追查下去。”
带着重要的物证和情报,两人离开了苗岭,返回了所属的部门——一个对外名称普通,实则负责处理超自然事件及相关研究的机构。部门领导,一位代号“老陈”,目光锐利、经验丰富的老同志,仔细听取了他们的汇报,特别是关于“巫僰”和那块令牌的信息。
“巫僰……这个名词,在部门的尘封档案里出现过。”老陈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凝重,“建国初期,在川滇交界处的一次剿匪行动中,曾有侦察兵报告遭遇过使用诡异巫术、驱使毒虫怪物的敌人,描述与你们遇到的有些类似,但当时主要任务是剿匪,这些异常现象被当作地方邪术处理,未做深入调查。看来,这个隐藏在历史阴影里的流派,一直未曾真正消亡。”
他指示周小小负责牵头,联合古文字、民俗学以及特殊材质分析方面的专家,对令牌和邪法秘籍进行破译和研究。同时,鉴于石坚在本次行动中展现出的强大潜力和独特的纯阳体质,部门为他制定了更系统的训练计划,不仅包括进一步锤炼气血、掌控阳气,还开始引导他学习一些基础的、能与自身气血相配合的攻伐与防护术法,使他不再仅仅依靠本能战斗。
新的线索:滇南虫谷
数月后,对令牌和秘籍的研究取得了初步进展。专家们确认,令牌的鸟兽纹路与古代百越地区某些已消亡族群的祭祀礼器纹饰有相似之处,背面的符号经过比对,确认是一个极其古老的“僰”字变体。而在一本邪法秘籍的末尾,破译出了一段零星的记载,提到了“神木之心,万虫之母,栖息之地,谷蕴玄阴”等隐晦词句,并伴有一个粗糙的地图标记,指向滇南边境的崇山峻岭之间。
“结合我们掌握的其它零星信息,”周小小在分析会议上指出,“这个标记点,很可能与‘巫僰’一脉传说中的某个重要地点有关,或许是他们的一处古老据点,或许藏着他们追求的某种东西——‘神木之心’或‘万虫之母’。”
与此同时,部门也接收到来自滇南边防部队的加密报告,称边境某处人迹罕至的原始雨林中,近期出现了异常现象:局部区域动植物莫名死亡、枯萎,伴有诡异的虫群异动,且有边民传言在深山听到怪声,看到扭曲的黑影。
时间不等人,新的任务下达。石坚和周小小再次组成小队,携带必要的装备和研究成果,奔赴滇南。
滇南的雨林,潮湿、闷热、植被遮天蔽日。根据地图标记和边防部队提供的大致方位,两人在向导(一名经验丰富的本地边防战士)的带领下,深入了这片被称为“虫谷”的险地。这里的生物多样性达到了惊人的程度,但也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色彩斑斓的昆虫体型远超常态,一些藤蔓和菌类散发着诱人却危险的气息。
越往深处走,异常现象越发明显。他们发现了小片区域,那里的树木并非被砍伐,而是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干枯发黑,一触即碎。地面上散落着各种昆虫和小型动物的尸体,同样呈现干瘪状态,像是被某种力量瞬间吸走了生机。
“阴煞之气……很浓郁,但感觉和落魂洞的怨念煞气不同,这里更偏向于……死寂和掠夺。”周小小手持罗盘,指针微微震颤,指向山谷更深处。
向导显得有些不安,用本地土语低声说着什么,大意是祖辈告诫,山谷深处是“山鬼”的领地,活人勿近。
终于,在穿过一片布满巨大、苍白蛛网的扭曲林地后,他们抵达了地图标记的核心区域。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天坑,天坑边缘陡峭,向下望去,深不见底,只有浓郁的、带着腐败气息的灰白色雾气在翻滚。天坑周围,散落着一些明显经过人工打磨的石块,上面刻着与落魂洞壁画风格类似,但更加古老、更加抽象的图案,描绘着巨木、虫群以及一种被众多虫类环绕、身形模糊的人形生物。
“看来就是这里了。”石坚感受着天坑下方传来的、令他体内阳气自然产生排斥反应的阴寒气息,沉声道。
周小小布置下简单的预警阵法,三人选择在天坑边缘一处相对隐蔽的高地扎营,准备进一步探查。入夜,虫谷并不宁静,各种奇异的鸣叫、窸窣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