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简短的招呼,随后刘祈便直接下了车。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犹豫了一下也只能无奈跟上,然后凭着那袋不怎么新鲜的水果,我们很轻易的就通过登记、顺利来到了医院内部。
相比起外面的破败,里面至少收拾的还算干净,可是这里好像有点太干净了,干净的让人心里发怵。
墙面是那种刷了很多遍的白,一层层的污渍叠着一层层石膏粉,在灯光下白得发青,像放久了的死人骨头。
空气里是消毒水、剩饭剩菜、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气混在一起,我很难用语言做出精准的描述,只能说那是生命在慢慢腐烂的味道。
护士站有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坐在柜台后面低头刷着手机,甚至连我们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都没抬头看过我们一眼。
这似乎是一个沉迷摸鱼的典型案例,可是她的眼睛里没有神采、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我甚至怀疑她都没看清手机屏幕,只是在机械的重复这个动作。
“别管她了。”
刘祈见我在观察那个护士,便用肩膀轻轻撞了我一下,待我回过神又朝前方扬了扬头:“自己去看吧,我在这等你。”
“……”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转头看去,发现那是一条通往病房的走廊。
我走进去,发现两边的门大都开着,让我能清楚看到里面的人。——
一个老头对着窗外呆坐,像一尊落满灰尘的雕塑,身下的轮椅随着它的颤抖轻轻挪动,胶轮在水洗石的地面上摩擦出微弱的呻吟,像是正在承担着极大的痛苦。
另一间病房里,一个瘦小的老太太倚着床头,反复数着手里的药片,动作迟缓的像是被人按了0.1倍速,光是看着就忍不住的一阵阵心焦。
再往前走几步,我终于看到了一个年轻人,可他也仅仅只有年纪能归到“年轻人”的范围,脸色煞白、眼窝凹陷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都不敢确定他是不是还活着。
整间医院里没有人说话,甚至连风声都没有,空气里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像在为什么东西读秒。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刘祈来到我的身后,手里拿了一个枯萎干瘪的苹果啃着,可是含糊的声音里依然透着沉重:“这里是一家临终关怀医院,这些病人的病症,有些可能连你都没听说过。”
说到这里刘祈稍稍停顿,一口咬下将近三分之一的苹果:“在我吃完这个苹果之前,这里可能就会有人死于疾病——不是【大灾难】、不是尔虞我诈,而是伴随人类整个发展史的‘疾病’。”
“药物研发公司最喜欢这样的地方,因为这里的人敢和魔鬼做交易、哪怕只是为了再多活一秒。”
“什么副作用、什么非法实验,对这里的病人来说连屁都不算,他们已经不在乎法律、不在乎道德,只在乎今天晚上睡下去、还能不能再看到明天的太阳。”
说到这,刘祈再次咬下三分之一的苹果,然后手腕一抖,苹果核就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精准落进墙角的垃圾桶。
几乎同一秒钟,监护仪倒数似的滴滴声,突然变成一段尖锐刺耳的长音。
那代表有一个生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