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距离远、又或是因为设备老旧,总之监护仪的警报声并不算大,只因为它标志着死亡才显得异常刺耳——但似乎只有我这样觉得。
走廊两侧、在我能看到的病房里面,那些病人发现警报声只是微微侧耳,随后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继续专注在自己的事情上。
轮椅上的老人继续望着窗外、瘦小的老太继续迟缓的数着药片、病中的年轻人继续垂死挣扎——他是活着的,警报刚响起来的时候,我看到他动了一下。
“看到了吧。”
刘祈说着来到我身边,拉着我往墙边走了几步:“这里的人不在乎【大灾难】,甚至不只是病人,就连这里的员工都不在乎。”
就像是为了佐证刘祈的说法一样,在他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走廊外面就出现了几个医护人员。
那应该是医护人员,因为他们都穿着白大褂,但其实我也不敢确定,因为他们同样神情呆滞、动作迟缓,像是被技艺不怎么精湛的傀儡师所操纵的提线木偶。
他们推着一辆担架床,像吃脑子的僵尸一样从我们面前晃过、最终进入了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
大概两分钟后,其中的两个人推着担架床出来,原本空荡的床上多了一个盖着白布的人形。
呼——
不知道哪儿吹来了一阵风,将单薄的白布掀开一角,我不由得瞳孔一缩,身体也开始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
刚刚死亡的病人很年轻,哪怕他已经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样子,也依然能看出他很年轻,可能都不超过二十岁。
蜡黄干瘪的皮肤紧绷在脸上,看起来甚至不像一个“人”,倒像是一个真空包装的骷髅骨架,那层皮肤就是他的包装纸。
“他的死亡毫无意义。”
刘祈在我耳边低语道,冷酷的语气像个没有感情的恶魔:“他消瘦的太厉害了,他的尸体甚至不能用在‘蒙蒂塞洛’上。”
“刘祈……”
我忽然有点难受,像是心脏被什么东西刺痛了,缓了口气才继续开口:“我从来都不知道,‘蒙蒂塞洛’对尸体还有要求?”
“当然有要求。”
刘祈不假思索的回道,这次的语气像个点评美食的老饕客:“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蒙蒂塞洛’的建造过程。”
“像自愈一样,利用‘吉迪姆’对尸体的肌肉、内脏、甚至是脂肪和骨骼,进行物理意义上的极致压缩,在增加密度和强度的同时保留弹性,生成既有强度、又具备吸能特质的全新材料。”
“材料?”
我听到这个词,又感觉心脏像被刺了一下:“他们就是这样称呼那些人的?”
“是的,不管以前是同伴、朋友、亲人、还是爱人,死后就统统都只是‘材料’而已。”
刘祈的语气重新冷酷起来,这次还多了几分挑衅:“听起来确实有点冷血,但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情感’变成了最没用的东西,‘活下去’才是最重要……”
话没说完,刘祈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停住,接着几步追上走远的医护人员,拦住担架床之后、一把掀开了尸体上的白布——
呼!
白布兜着空气挤压出一声闷响,那具尸体的模样也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