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竟有其他男子送王妃回府,这事需不需禀报王爷?”
影三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犹豫。
影一目光锐利,盯着云可依消失的房门方向,语气不容置疑。
“自然要报。虽不知马车内人身份,但听声线是年轻男子。主子有令,关于王妃的事,事无巨细,皆需禀明。”
晨启眸光
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未散尽,厉王府的寝殿内静谧无声。
雕花窗棂紧闭,厚重的锦缎窗帘将晨曦牢牢挡在外面,只留一盏微光摇曳的银灯,在空气中投下暖黄的光晕。
云可依端着铜盆轻步走到床边,手中捧着干净的棉帕,声音柔得像清晨的薄雾。
“二皇兄,今日可以摘纱布了。你的眼睛刚复明,可能会有些不适应,我已让人关紧了门窗,先适应片刻黑暗,你再慢慢睁开。”
床榻上的男子身形挺拔,眼间缠着层层叠叠的白纱布,闻言只淡淡应了一声:“好。”
云可依指尖轻柔,动作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布的结。
一层又一层,白纱布落在铜盆边缘,露出男子线条分明的眼廓。待最后一层纱布落下,厉王缓缓掀开眼帘,初醒的眸光带着几分朦胧,第一个闯入视线的,便是立在床前的云可依。
云可依身着一袭月白色衣裙,裙摆绣着细碎的云纹,在微光中宛如月下谪仙。鬓边仅簪着一支素银簪,几缕碎发垂落颊边,正微微俯身,满眼关切地望着他,手中还攥着刚取下的纱布,显然为他忙前忙后了许久。
厉王的目光缓缓移开,扫过殿内——忠心耿耿的护卫吴风立在角落,身姿笔挺;两名御医垂手侍立,神色带着几分期待。
“怎么样?看得到吗?”
云可依轻声问道,伸手想去探他的脉搏,却见厉王忽然闭上了眼睛。
云可依心头一紧,连忙放缓语气安慰。
“没关系,若是还模糊,再休息两日便是,许是我昨日估算错了恢复时日。”
“本王看得到了。”
厉王的声音依旧低沉,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本王乏了,想睡会儿。”
云可依松了口气,眉眼弯起一抹浅笑。
“能看到就好。”
云可依转头对吴风吩咐。
“吴风,你伺候主子歇息,我们先出去了。”
说罢,云可依提起床边的药箱,与两位御医轻手轻脚地退出寝殿,将一室安静留给了榻上的人。
摄政王府……
云可依刚踏入摄政王府的朱漆大门,候在影壁后的李嬷嬷便快步迎了上来,手里还捧着一方温热的帕子。
“王妃,您可算回来了,今日宫里来人传旨,皇上召您即刻进宫呢。”
云可依接过帕子擦了擦手,眉峰微蹙。
“父皇可有说是什么事?”
“来人没细说,只说是皇上的口谕。”
李嬷嬷见她神色略带疑虑,连忙补了句。
“王妃您别担心,老奴陪着您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了,”
云可依摆了摆手,抬眼望了望天边渐高的日头。
“时间不早了,嬷嬷您连日操劳,好好在府中歇息,我自己坐马车去就行。”
“巧了,”
李嬷嬷笑着摇头,“方才皇后娘娘宫里也遣人来传话,说有几句话要问老奴。这么算来,咱们正好同路,一起走便是。”
云可依闻言点头:“也好。”
二人并肩走到王府外,两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已静静候在街边,车夫垂手立在车旁。
云可依率先登上左侧马车,李嬷嬷随后上了右侧那辆。随着两声清脆的马鞭响,马车缓缓驶动,而后加快速度,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留下一串急促的轱辘声。
御书房……
御书房内静雅清幽,檀香袅袅缠绕着书架上的古籍。
老皇帝手持狼毫,正俯身在宣纸上勾勒山水,见云可依轻步而入,只抬了抬眼,笔尖依旧在纸上流转:“依依来了,厉王的眼睛如何了?”
云可依垂手立在案前,声音恭敬。
“回父皇,二皇兄今日已能视物。臣妹为他拆去纱布时,他虽初睁眼有些朦胧,但已能看清人景,后续只需好生调养即可。”
“不错。”
老皇帝放下毛笔,指尖轻叩案面,神色沉了几分。
“那你可知,他究竟中了什么毒?”
“是西域的千绝散。”
云可依直言,“御医们反复查验毒素残留,比对了数十种毒方,最终确定是此毒。”
老皇帝闻言眸色一深,沉默着捻了捻胡须:“千绝散产自西域边境,寻常人难以得手,看来此事确实是朱雀国的手笔。”
老皇帝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云可依身上,“厉王如今的状况,明日能按时成亲吗?”
“万万不可。”
云可依连忙摇头,“二皇兄虽眼睛复明,但中毒期间久卧不动,肌肉已有萎缩,此刻连抬手都费力,实在无法支撑婚礼仪式。”
“可婚期已过了三日。”
老皇帝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显然也在为这事发愁。
云可依斟酌着开口。
“父皇,二皇兄是因重伤延误婚期,并非有意为之,不如……让圣女再宽限些时日?”
云可依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元公公的声音:“启禀陛下,圣女在外求见。”
老皇帝一怔,随即挥了挥手:“让她进来。”
殿门被缓缓推开,圣女身着一袭绣着鸾鸟纹的绯色宫装,身姿端雅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垂首侍立的使者。
圣女抬眼扫过殿内,目光在立在案侧的云可依身上稍作停留,随即敛衽行礼:“参见皇上。”
老皇帝抬手示意免礼,沉声道:“圣女今日前来,可是为了婚期之事?”
“正是。”
圣女直起身,语气从容。
“臣女与厉王殿下的婚期已延误三日,臣女思量再三,不如先行入厉王府照料殿下——既是皇上赐婚,臣女与殿下早有夫妻之名,照料他本就是分内之责。至于婚礼大典,待殿下痊愈后再举行便是。”
老皇帝捻须沉吟片刻,颔首应允。
“也好,你既有这份心意,便先搬入厉王府照看他吧。”
圣女眼中闪过一丝亮色,又躬身说道:“皇上,摄政王妃医术精湛,臣女久有耳闻。如今要照料厉王殿下,臣女想向王妃请教护理之法,也好更周全地照看殿下起居。”
老皇帝闻言朗声大笑,转头看向云可依,语气带着几分期许。
“依依,圣女既有此心,你便多指点她几分,让她好好帮衬着照料厉王。”
云可依上前一步,屈膝应道:“儿臣遵旨。”
凤仪宫……
凤仪宫内,青瓷瓶中插着几枝新开的牡丹,艳而不俗。皇后手持银剪,正细细修剪着花枝,闻言头也未抬,只淡淡道:“起来吧。”
李嬷嬷躬身谢恩,垂手立在一旁。
“说说,”
皇后终于放下剪刀,用锦帕擦了擦手,语气带着几分审视。
“摄政王妃近来都在做些什么?可有行差踏错、或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回娘娘,王妃每日都规规矩矩的。”
李嬷嬷据实答道,“晨间跟着老奴学煮药膳、练绣花,午后便去厉王府为厉王殿下诊脉换药,偶尔得空,会去街上买串糖葫芦,再无其他动静。老奴按娘娘的意思,安排她与摄政王分房歇息,她也没半句怨言,乖乖应了,从未向王爷撒娇求宠。平日里言行举止皆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将摄政王府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下人们都服她。”
皇后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李嬷嬷,语气里满是不信。
“哦?真有这般安分?莫不是在你面前演戏?你看她那副狐媚模样,寒儿对她又是百般纵容,怎会是你说的这般老实?”
“娘娘误会了。”
李嬷嬷连忙解释,“王妃性子实在爽利,一点不矫情。前几日府里厨房缺鸡,老奴故意让她去后院抓,她二话没说就去了,半点没有王妃的架子。依老奴看,王妃是个实在人,并非您想的那般。”
皇后将修剪好的牡丹插入瓶中,闻言淡淡摆手。
“罢了,既你这般说,便先观望着。”
皇后话锋一转,语气添了几分郑重。
“你在摄政王府好生伺候,寒儿离京半月有余,如今最重要的,是等他回来后,尽快让他二人同房,早些怀上子嗣——本宫和陛下还等着抱孙子呢。”
李嬷嬷躬身应道:“老奴明白,定当尽心办妥。”
皇后朝身侧侍女递了个眼色,侍女立刻转身入内,片刻后捧着个雕花木盒出来,双手递到李嬷嬷面前。
“打开看看。”
皇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李嬷嬷连忙接过木盒,轻轻掀开盒盖,只见里面铺着暗红锦缎,放着两颗药丸——一颗墨黑如漆,一颗殷红似血。
李嬷嬷心头一凛,疑惑道:“娘娘,这是?”
“这是本宫娘家白虎国,秘传的情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