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韩崇长叹一声,将盖伦新皇的圣旨锁入柜中深处。
韩崇提笔给连敏公主回了一封密信,信中未明确表态投靠,但承诺“谨守边陲,不使一兵一卒越境滋扰三济”,并暗示若帝都逼迫过甚,他“亦不得不为自保计”。
同时,韩崇下令陇西边境军队加强戒备,但严禁主动挑衅三济。
这含糊其辞却意向明确的回信送到连敏公主手中时,她与庄小维相视一笑。
至少,来自陇西方向的直接威胁,暂时解除了。
当韩崇“拒不奉诏”的消息传回帝都,养心殿内再次响起了咆哮。
“韩崇老儿!安敢欺朕!!”盖伦新皇暴跳如雷,“朕要御驾亲征,先踏平陇西,以儆效尤!”
“陛下不可!”兵部尚书吕百仲立刻出列劝阻,“陛下乃万金之躯,京畿重地,关乎天下安危,岂可轻动?禁军精锐,需坐镇中枢,震慑四方宵小。若陛下亲征,且不说路途劳顿,万一京畿有变,或前线稍有失利,则天下震动……”
盖伦新皇脸色铁青,虽然愤怒,但尚存的理智让他知道吕百仲所言在理。
盖伦新皇强压怒火,沉声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难道就任由韩崇老儿藐视朕的威严?”
吕百仲躬身道:“陛下可遣一良将,统率一军,以雷霆之势讨伐韩崇。只要我军速战速决,拿下陇西,不仅能立威,更能打通从西面进攻三济的通道,形成夹击之势!”
“谁可担此重任?”
吕百仲荐道:“平寇将军左乐,乃军中有名的智将,善用奇谋,可担此任。”
盖伦新皇沉吟片刻,眼中寒光一闪:“好!就依爱卿之言。传朕旨意,命平寇将军左乐,点齐三万禁军精锐,即日出发,征讨陇西逆臣韩崇!告诉左乐,朕不要过程,只要结果!提韩崇人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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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天光微亮,连敏公主换上了一身寻常富家小姐的藕荷色襦裙,外罩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青丝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脸上也未施粉黛,刻意掩去了几分容光,只余一双清澈而坚定的凤眸。
庄小维一身青衫商贾打扮,陪在连敏公主身旁。
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帅府后门,融入了三河城早起谋生的人流,而后拐上了通往城西乡间的土路。
道路崎岖不平,车辙深陷,两旁是裸露着的、仿佛颗粒无收的贫瘠土地。
远处的村庄,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低矮的土坯茅草房连成一片,难见几间像样的砖瓦房。
越往西走,景象越是凄凉。
路边开始出现拖家带口、面黄肌瘦的流民,他们衣衫褴褛,眼神麻木,背着破旧的行李,漫无目的地蹒跚而行。
看到连敏公主和庄小维这般看似“富足”的行人,有些流民眼中会闪过一瞬间的渴望,但很快又被更深沉的绝望淹没,低下头,默默让开道路。
连敏公主的心,随着眼中所见,一点点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