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一生清廉、恪尽职守的老尚书,终究还是走了。
明怀瑜坐在床边,久久没有起身。
他握着陈文轩冰凉的手,脑海中闪过十年间的一幕幕,
初遇时的惶恐,教导礼仪时的耐心,
辅佐朝政时的沉稳,还有那些在他迷茫时给予的指引...
这位老人,不仅是他的臣子,更是他的师长,是他十年帝王生涯中,最重要的支撑之一。
不知过了多久,明怀瑜缓缓站起身,擦干脸上的泪水。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只是那份坚定中,多了几分沉重与缅怀。
“传朕旨意。”明怀瑜的声音低沉却有力,
“礼部尚书陈文轩,一生清廉,恪尽职守,辅佐五朝,功在社稷,追赠太傅,谥号文忠,以国礼厚葬。
其家人由官府妥善安置,其子若有才干,可入仕为官,承袭恩典。”
“臣遵旨!”
门外的内侍连忙躬身应道,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明怀瑜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陈文轩,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带着一股肃穆。
走出陈府,阳光依旧明媚,街道上依旧繁华,
可明怀瑜的心中,却像是被抽空了一块。
他抬头望向天空,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个腼腆不安的自己,
看到了陈文轩温和的笑容,看到了林青平静的目光。
十年帝王路,他从一个懵懂的藩王,成长为一位合格的君主。
“陈爱卿,您放心,朕会守住这一切的。”明怀瑜在心中默念,眼神愈发坚定。
他转身登上龙辇,御驾缓缓驶向皇宫。
......
与陈府的悲戚遥遥相对,
皇城另一侧的内阁次辅武彦哲府邸,却是一片沉寂压抑。
这座府邸比陈府略显恢弘,却因主人常年卧病,褪去了往日生机。
庭院里的花草无人精心打理,
枝叶枯黄,散落的落叶被秋风卷起,打着旋儿落在青砖地上,平添几分萧瑟。
正房内,门窗紧闭,只留一扇窗隙透进微弱的天光,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混杂着一丝腐朽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病榻之上,武彦哲斜倚着软垫,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却依旧瑟瑟发抖。
他不过六十岁,本该是筋骨强健、执掌权柄的年纪,
此刻却形容枯槁,脸颊凹陷,头发花白得如同落雪,
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喘息,
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腔的疼痛,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五年前,他还是那个雷厉风行、执掌京兆府、将皇城治安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府尹大人。
可自五年前大乾开启四方征战,
他调任内阁次辅,协助处理朝政军务后,身体便莫名地垮了下来。
起初只是偶感风寒,缠绵数日便好,
可渐渐地,他变得畏寒乏力,
稍一操劳便头晕目眩,脏腑如同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般,一日比一日虚弱。
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汤药喝了一碗又一碗,却始终查不出症结所在。
他们只说他是积劳成疾,劝他静养,
可武彦哲自己清楚,这绝非普通的劳疾。
那种从骨髓里透出的虚弱,那种生命力一点点流逝的无力感,
更像是...某种无形的力量,在抽离他赖以支撑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