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八)(下)(2 / 2)

你过界了,懂吗?!!!!”

“你…….”在失望透顶的心境下,公孙妙善离开了皇宫,两人也彻底分道扬镳…….

之后的几年,在李正我的筹谋下,宇文萧率领大军围困了木云山。

天下学宫虽学子众多,却终究不敌。即便列国颇有言辞,除了元武,也没有哪国敢与大夏叫嚣…….

大量学子自焚于大殿,以身殉道。

记得宇文萧攻破学宫后,公孙妙善也曾问过其人:你是来杀我吗?十余万大军,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徐平来了吗?我活着,想必他睡不好吧?

自那以后,公孙妙善不知所踪。

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被囚禁了,有人说她隐居了,有人说她自焚了……..

“陛下,那边便是您当年居住的小院。”李正我指着不远处一片坍塌的废墟轻声说道。

徐平回过神来,顺着对方所指方向望去。

只见那片废墟早已被积雪覆盖,只剩下几堵残破的土墙,勉强能看出当年小院的轮廓。

那院虽小,却收拾得干净整洁,院内种着大量的兰花,都是公孙妙善亲手栽种的。

“夫子?你偷酒?!!!”

“我不是,我没有,你认错人了…….”

往日的记忆游荡在脑中,可如今的兰花早已枯萎,小院也已坍塌,只剩些断砖残瓦,在风雪中孤寂。

徐平没有停留,继续向后山走去。

后山乃是公孙妙善当年居住的地方,也是他最不敢轻易触碰的回忆。

通往后山的路更加崎岖,积雪更深,禁军们在前面开路,用刀铲清理出一条小径。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徐平终于抵达了后山的老木屋外。

眼前是一间破旧的木屋,孤零零的坐落在雪地中。与学宫的其他建筑相比,这间草屋似乎保存得相对完整,只是屋顶的茅草早已枯黄断裂,墙壁上布满裂缝,糊着的泥巴脱落,露出里面的竹条。

屋前的小院里,几株梅树早已枯死,只剩光秃秃的枝桠。

这便是公孙妙善当年的居所。

他曾无数次来到这里,给她喂黄莲,闹她安静,扰她读书,三天两头还被拍进土堆。

除了闹腾,徐平也会在此请教问题,听对方讲述天下大事,或是默默坐在对方身边,看她读书、抚琴、品酒、制药。

“陛下……”

“尔等都退下……”徐平停下脚步,示意所有人都留在原地,只让李正武陪他上前。

他走到草屋前,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吱呀!”

木门发出刺耳声响,显然已不堪重负。

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灰尘味和霉味,似乎还混杂着残留的药香,那是公孙妙善身上独有的味道,时隔多年,依旧清晰可闻。

屋内的光线很暗,雪花从屋顶的破洞处飘进来,落在地上后积起薄薄的一层。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一张破旧的木床,一张掉漆腐烂的木桌,几把简陋的木椅,还有一个靠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残破的书卷。

一切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显然已经很久无人居住。

徐平缓缓走进屋内,脚步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这里的宁静。

他的目光扫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那些熟悉的场景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泪水,毫无预兆地模糊了视线。

徐平抬手想要拂去眼角的湿润,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

蓦然回首,他将目光落在了木桌上方的墙壁上。

那里挂着一幅画,因为年代久远,纸张已经泛黄,多处也已经破损。上面虽覆盖着一层薄尘,但依旧能看清画中的内容。

画中,一个少年双膝跪在团蒲上,眼神带着敬畏与仰慕,正对着一位一袭白衣的女子行拜师之礼。

那少年正是当年的徐平;而那位女子,自然就是公孙妙善。

徐平并不知道的是,公孙妙善一直珍藏着这幅画。可直到宇文萧攻破天下学宫,这幅画却留在了此处…….

徐平缓步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拂去画上的灰尘。指尖触碰到泛黄的纸张,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仿佛穿越时光,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午后。

“师尊……”他低声呢喃,声音哽咽。

当年的争吵声,再次在耳边响起。

“百姓如水,君如舟。”她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痛心与无奈。“你若不顾百姓死活,终将被百姓所弃。成为孤家寡人!”

“何为百姓?司徒文曾言:安平榨其力,乱时用其死。皇伯父曾言:所谓治政,从来不是爱民如子,而是驭民如棋!”

“你……朽木不可雕矣…….”

“也许吧?!”

如今的徐平拥有了天下,似乎也的确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缓缓走到屋角的团蒲旁,席地而坐。

地上的灰尘被他抬手拂去,露出了团蒲的原貌,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霉味。

他抬起头,望着屋顶的破洞,雪花正从破洞中飘进来,落在肩头,落在了发中。

李正武站在门口,看着屋内那个无比孤寂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缓步上前,轻声说道:“陛下,天色已晚,雪势又大,也该下山了。”

徐平没有回应,依旧坐在那里,目光痴痴的望着墙上的画,仿佛要将画中的人影刻进骨子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站起身,最后看了眼屋内的一切,轻轻将画取下,揣进怀里。

“传令宇文萧……”徐平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言说的疲惫。“罢兵……三年……与民……休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