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玉军?是我们省政法委书记侯玉军?”周永安听到这个信息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脸上写满了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藏在背后的人竟然是位高权重的省政法委书记,这比预想的水还要深。
马海明沉重地点了点头,喉结滚动着,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是他。”
“你们怎么搭上的线?”周永安追问,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鹰,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13年春节,在京都见的第一面。”马海明垂着眼,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审讯椅的木纹,“那天我们聊了一夜,他说只要我偶尔透点巡视组的动静,就给我儿女安排好工作。我当时没当回事,可第二天……”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苦涩,“我就遇到了坎儿,是他出面平的。”
“是发生了什么事?”周永安捕捉到他语气里的异样,追问的声音更紧了些——能让一个老纪委动摇的,绝不会是小事。
马海明的声音陡然哽咽,眼圈瞬间红了:“第二天下午,我女儿在西街逛街会,碰到了京都市纪委书记的儿子,那小子当众调戏她。新店区派出所来了,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女儿扣了,说她‘寻衅滋事’。”他摇着头,满脸的无奈与愤懑,“我和我老婆急得团团转,托关系、找熟人,人家一听是市纪委书记的儿子,都躲着走。”
“然后侯玉军就出现了?”周永安的声音沉了沉,心里大概猜到了后续。
“嗯,就在我们快绝望的时候,他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马海明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顺着脸颊砸在衣襟上,“他问我咋了,我一股脑全说了。他就笑了笑,说‘多大点事’,转身打了个电话。不到半小时,派出所就把我女儿放了,连声道歉都不敢少。”他吸了吸鼻子,声音里满是无力,“那时候我才知道,权力这东西,能护人,也能杀人。”
“就因为这个,你就死心塌地给他当眼线?”周永安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里带着痛心。
“我当时就想,要是我官再大点,再有点实权,我女儿就不会受这种委屈。”马海明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周永安,眼神里带着一丝辩解,“他先是给了我十万块,说是市纪委书记给的钱,我知道那是他给我的钱。我一开始只敢给点无关痛痒的信息,可后来……后来就身不由己了。”
“十万?”周永安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你在纪委干了二十年,就为了这十万,把自己的政治生涯、把组织的信任全卖了?”
马海明凄然一笑,笑容里满是自嘲:“周书记,您站着说话不腰疼。您有关系有背景,可我呢?我就一个从农村出来的,拼了一辈子才混到副厅,我输不起啊。我只有我的家人,他们就是我的命……”
“你倒是‘敢作敢当’。”周凡在一旁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为了这点‘护家’的私心,就把党纪国法抛到脑后,你对得起身上的制服吗?”
马海明低下头,不再说话,只有肩膀在微微颤抖。审讯室里的灯光惨白地照着他佝偻的背影,像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被权力裹挟、最终迷失的悲哀。周永安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五味杂陈——可恨,却也有那么一丝可悲。
“哎,真是世事弄人。”周凡摇着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唏嘘,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目光落在马海明那张写满悔恨的脸上。
“你一共给他透了几次审讯的资料?”周永安追问,手里的笔在笔录本上悬着,眼神里带着审视。
马海明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清点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三次。第一次是双规张明宇的消息,第二次是中纪委会回京都开汇报会的时间地点,第三次……就是这次紧急通知的内容。”他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垂得更沉了。
“这三次,他给了你多少好处?”周永安的笔在纸上划下一道竖线,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