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马海明猛地抬头,眼睛瞪得通红,恶狠狠地盯着周凡,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周凡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底最恐惧的那扇门——他最清楚,自己能安稳到现在,靠的从来不是什么“铁面无私”,而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审讯室里的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周凡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再无半分温度。马海明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指节死死抠着审讯椅的扶手,指腹都磨出了红痕——他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周凡再次走到马海明身边,俯身时,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的额头,声音压得像耳语,却带着千斤重的压力,“他们一旦知道你落网了,你说不说,对我们来说根本无所谓——我们手里有名单,我们按照名单去抓人就可以。而你就不一样了,他们会怎么看你?”
马海明猛地抬头,眼球因愤怒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周凡:“你……你这是在威胁我!”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双手在审讯椅的扶手上攥得死紧,指节泛白。
“威胁?”周凡嗤笑一声,他走回自己位置,皮鞋在地板上碾出轻微的声响,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我犯得着恐吓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一个阶下囚而已,有什么值得我费心思恐吓的?”他嘴角的笑意里淬着冰,“我只是在帮你算账。”
马海明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喉结剧烈滚动着,眼神里的愤怒渐渐被恐慌取代:“你的意思是……我被双规后,他们会对我的家人动手?”这句话问出口时,他的声音都在发颤,握着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自己想啊。”周凡摊了摊手,一脸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他们怕你扛不住,把他们供出来,自然就要找你的软肋。你的儿女还在上大学吧?他们就会抓住他们,”他故意顿了顿,看着马海明骤然惨白的脸,慢悠悠地补了句,“这场景,还用我帮你脑补细节吗?”
“他们不抓他们,也会传播你的事情,让他们在学校里被人指指点点,说他们爹是内奸、是贪官,抬不起头来……”周凡见马海明脸色煞白,他又补充道。
“别……别说了!”马海明猛地嘶吼出声,额头上的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淌,眼前阵阵发黑。周凡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剖开了他最脆弱的地方——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下场,却绝不能让孩子被人戳着脊梁骨骂。那些可怕的画面在脑海里炸开:儿子在学校被同学孤立,女儿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死死盯着周凡,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审讯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周凡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知道,这道防线,快要破了。
“好了,机会就这一次,你自己掂量着吧。”周永安说着,缓缓起身,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按,留下一道浅痕。他知道,此刻的沉默比任何追问都更有力量,得给马海明留点时间,让那些恐惧在心里慢慢发酵。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转身时脚步放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马海明紧绷的神经上。
“别……别走!”马海明猛地抬头,声音里带着急不可耐的沙哑,他下意识地想站起来,手腕却被手铐死死拽住,“哐当”一声撞在审讯椅的扶手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顾不上疼,眼睛瞪得通红,死死盯着周永安的背影,语气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不用等了,我想好了!”
周永安停下脚步,没有立刻回头,只是侧过脸,眼角的余光瞥见马海明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和紧咬的牙关——那副模样,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审讯室里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一半是恐惧,一半是释然。
“想好了就说。”周凡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对方颤抖的手背上——那里因为挣扎,已经勒出了红痕。
马海明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做了此生最艰难的决定。他闭上眼,几秒钟后再睁开时,眼底的慌乱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是……是侯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