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后的风波,在李瑛那句“朕再思量思量”之后,如同被投入沸水中的冰块,迅速消弭于无形,朝堂之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韦陟、崔颢等人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深谙进退之道。
皇帝既然已经表态需要时间考虑,那就是在明确地告诉他们,这件事暂时不要再提了。
逼得太紧,非但达不到目的,反而会引起皇帝的反感,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们心照不宣地选择了偃旗息鼓,耐心等待下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另一边,杜希望与杜开疆这对堂兄弟,更是老谋深算。
他们本就是后发制人,此刻韦陟一党按兵不动,他们自然也乐得清闲,继续潜伏在暗处。
就像经验最丰富的猎人,静静地等待着那只螳螂再次举起它的前臂,而他们这只黄雀,会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朝堂上的压力骤然减轻,最直接的受益者便是太子李健。
东宫,丽正殿内。
李健站在窗前,看着庭院中被夏日阳光晒得有些蔫儿的芭蕉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韦陟等人为了拥立崔星彩为后,闹得满城风雨,也让他这个太子的位置变得异常尴尬和危险。
他很清楚,一旦崔星彩成了皇后,她的儿子,那个年仅九岁却总喜欢学着大人模样谈论兵法的五弟李备,就会立刻从一个普通的皇子,变成尊贵的嫡子。
到那时,自己这个太子之位,还能坐得安稳吗?
幸好,父皇英明,没有被那帮大臣左右。
“殿下,您找我?”
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健回过神来,转身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的五旬男子,一身绯色官袍,站在殿内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势,正是他倚为心腹的陈玄礼。
“陈将军来了。”
李健脸上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笑容,他挥手让殿内的内侍和宫女全部退下,并亲自掩上了窗户。
“坐。”李健指了指一旁的坐榻。
陈玄礼没有坐,只是抱拳道:“殿下有何吩咐,老臣站着听便好。”
李健也不勉强,他从书案下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木匣,推到陈玄礼面前。
“这里是五百两黄金,”
李健的声音压得很低,“立后之事,让孤意识到,咱们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
你拿着这笔钱,继续暗中招募人手。
记住,宁缺毋滥,孤要的是绝对忠诚、悍不畏死的勇士。你要将人数扩充到五百人,以备不时之需。”
陈玄礼打开木匣看了一眼,只见码放整齐的金饼在殿内光线的照射下,发出诱人的光芒。
他面无表情地合上盖子,沉声道:“殿下放心,此事臣一定办妥。”
“还有,”李健叮嘱道,“锦衣卫的眼线无处不在,你行事务必小心。”
“微臣明白。”
陈玄礼提起木匣,那近五十斤的重量在他手中仿佛轻若无物,“若是没有其他吩咐,臣便即刻去办。”
“去吧。”李健点了点头。
陈玄礼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殿门外,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李健重新走到窗前,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有丝毫的轻松,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冷意。
他知道,父皇虽然暂时压下了立后之事,但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无论是韦党,还是杜党,都不会善罢甘休。
他不能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父皇的一念之间。他必须拥有自己的力量,一股足以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的力量。
陈玄礼的行动能力,确实没有让李健失望。
他领了黄金之后,回到自己的书房换上便装,由嘉福门出了东宫,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消失在长安城错综复杂的街巷之中。
锦衣卫确实有人在暗中盯梢东宫的动静,尤其是陈玄礼这种在东宫任职的前朝武将,更会被锦衣卫重点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