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吴界的声音像被命运的巨锤击碎的琉璃,尖锐得刺破紫霄天阙的寂静。
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傀儡,却又在下一瞬暴起,指尖颤抖着划破空气,朝着潇湘华彩的衣襟抓去。
可他的手穿过了她。
像穿过一缕烟,像穿过千年的时光,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冷的虚无,连她的衣角都没能掀起一丝褶皱。
任凭他体内仙力如狂龙奔涌,任凭他拼尽全力,也别想打破这虚幻与真实的壁垒。
他千辛万苦达到的紫霄天阙的“真实”之地,此刻却像一座精心铸造的牢笼,将他牢牢锁死。
从大禅天外九死一生攀爬至此,却发现自己不过是宿命棋盘上一枚永远无法逃脱的棋子,何其悲哀!
潇湘华彩全然不知他的挣扎,依旧站在原地,声音像从遥远的时空传来。
“我太虚录已修至大成,可感受虚实之间的细微波动。你若想知道颜小心之死究竟发生了什么,便想办法引我去往真实的传承之地。”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像一潭死水,偏偏在吴界的心里掀起了怒海狂涛。
“遗言……究竟是真,还是假?”吴界心脏剧痛,他张了张嘴,想问“她最后说了什么”,可话还没出口,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潇湘华彩翻手间,一张夹着结发的红纸缓缓展开,像展开一段被岁月掩埋的旧梦。
红纸边缘的桃花纹依旧鲜艳,那是颜小心当年亲手拿来的,她指尖沾着墨痕,笑着说要把这张红纸珍藏一辈子。
纸上的两个人名,像两把淬了冰的剑,瞬间刺进他的心脏,让他这一刻,连血都是冷的。
这是他们的定亲书。
拂柳山庄覆灭的那天,大火烧红了半边天,他以为这些东西都随着山庄一起化为了灰烬。
可如今,它们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潇湘华彩手中,像一场精心策划的棋局。
红莲和戏三川出现在大夏绝非意外,这是一场跨越生死的算计,是他永远无法逃脱的宿命。
“潇湘华彩!!!”
吴界的声音像困兽的嘶吼,浑身杀意冲天而起,魔刀嗡的爆发无量魔气,带着宏大雷河轰然斩下!
雷河撕裂天阙,照亮了他扭曲的脸,照亮了潇湘华彩平静的背影,却在穿过她的瞬间,像被虚无吞噬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界的身体僵住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那柄曾在太古时代斩断过无数宿命的魔刀,此刻却连一个幻影都碰不到。
他很绝望,一种深深地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不是第一次了,当年没能救下拂柳山庄,也没能抓住颜小心的手。
如今,他拼尽全力也没能抓住潇湘华彩的话,没能回应颜小心的遗言。
成魔了,能如何?成仙了,又能如何?哪怕自己可以击败静观生灭,又能如何?
有些人,一个转身就是永别,终归是见不到了。
他沉默了,这沉默,不再是单纯的无法回应。他听见了潇湘华彩的声音,像隔着千年的时光传来的回响,每一个字都砸在他的心上。
他看见了那张定亲书,像一面镜子,照见他永远无法改变的过去。
他想冲过去,想抓住她,想问清楚颜小心的遗言,可他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连一步都迈不出去。
这就是宿命。
是他被诅咒的宿命本身。
他永远无法触及声音的源头,永远无法回应那遗言的重量,就像当年他永远无法救下颜小心一样。
紫霄天阙的“真实”此刻像一座永恒的十字架,将他钉死在上面,让他看着自己的过去、现在、未来,全部纠缠在一起,变成一条永远无法逃脱的死循环。
风从紫霄天阙的缝隙里吹过来,好像带着一丝桃花的香气,是当年颜小心身上的味道。
吴界闭上沉痛的眼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如当年他把头埋在那件衣服上呜咽抽泣,每一下都带着绝望的颤抖。
她是他的死穴,一直都是。
潇湘华彩的心没来由的轻颤了一下,仿佛隔着真假重叠的时空迷雾,窥见了一张从暴怒到最终归于沉默的脸。
她神色平静,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笃定,收起那象征着承诺与束缚的红纸与结发。
指尖微动,太虚录的玄奥符文在她周身无声流转,将她更深地融入这片虚幻世界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