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并没有留下来吃午饭。
当孙文举走后,他便起身出门,只向管事的管家说了一声,并没有向孙文举辞行。
后堂,孙文举躺在一张摇椅上假寐。
孙无忌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拿出一张薄毯盖在了他的腿上。
“秦昊走了?”
孙文举连眼皮都没抬。
“嗯,爷爷刚回来他就走了,算这小子识趣!”孙无忌语气里带着一丝习惯性的倨傲。
闻言孙文举的眼眸突然睁开,淡淡瞥了他一眼:“骄傲也是需要分人的,在秦昊面前,你若还是如此不知深浅迟早是要吃亏的!”
“是,爷爷。”孙无忌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突然教训自己,却也不敢顶嘴,迅速岔开了话题:“他打算到底如何规划新区?”
孙文举摇头:“他没说。”
“没说?”孙无忌皱眉:“爷爷你没有跟他提与孙家合作的事?”
“提了,他没答应。”
“什么?”孙无忌大吃一惊:“为什么?”
孙文举并未直接回答他的话,沉默片刻,这才缓缓道:“秦昊此子......绝非我们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孙无忌再度一愣。
他本以为爷爷已经够高看秦昊了,没想到今日一面之后,评价竟又拔高了一层。
孙文举知道他在想什么,提点道:“若是把你放在秦昊的位置上,新官上任,内外交困,你会拒绝我们孙家的合作吗?”
“当然不会!”孙无忌想都不想,“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助力,最快站稳脚跟的办法,脑子坏了才拒绝!”
“但他拒绝了。而且拒绝得很干脆。”孙文举语气平缓,却字字清晰。
“这小子到底怎么想的?是不知道我们孙家在淇县的分量,还是他排斥世家?”孙无忌百思不得其解:“当年在武宁,他搞新区也没拒绝别人参与啊。”
“这两种可能,都不成立。”孙文举摇头:“他给出的理由,是对新区前景没信心,不敢贸然牵连过广。”
“这更扯淡!”孙无忌嗤之以鼻:“他跑来淇县就是为了解决那三亿两的国债窟窿,还是他自己向李烨讨的差事,会没信心?”
“这自然是托词。”孙文举淡淡道:“但不管他真实意图如何,拒绝已是事实,原因不必再深究。”
“那......我们日后怎么办?就这样干看着?”
“来日方长,先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新区……可不是那么好建的。”
“得不到确切消息,那秦是非那边......”
“盐碱地已经成为鸡肋,没有再耗下去的必要,”孙文举斟酌着道:“与其平白浪费不如发挥一点余热。”
“爷爷的意思是......”
“秦昊不是抓了孙杵吗?拿这块地把他换回来。”
孙无忌顿时瞪大了眼睛:“那孙杵说不定已经招供,成了无用之人,我们为何还要救他?”
“你不要总是问,多用脑子想一想。”
孙无忌挠挠头:“这不是有爷爷你在嘛,还需要孙儿来想?”
孙文举瞪了他一眼,却并未责怪:“重要的不是换他,而是要让秦是非把那块地送出去。”
孙无忌顿时醒悟,恍然道:“原来爷爷是想投石问路?把漕帮推到前面去?”
“若是秦昊能与漕帮合作更好,若是不能,也是他秦是非的事与我们无关。”
“秦昊已经知道秦是非是我们的人了?”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这样做。”
“那秦昊会放孙杵回来?”
“若是放回来了反倒是件好事。”
“为何?”
“若是他什么都招了,秦昊还会放他回来吗?”
“原来爷爷是一石三鸟,一块废地,既试探其是否真的不想合作,又试探出那孙杵到底有没有招供,还让秦昊欠我们莫大人情,孙儿学到了。”
“这不是最主要的。”
孙无忌一怔:“那什么才是最主要的?”
孙文举突然脚尖点地轻轻一蹬,摇椅嘎吱嘎吱微微晃动起来。
“最主要的是防止他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孙文举缓缓说道:“盐碱地也好,棚户区也好对我们毫无用处,但其他地方就不同了。”
孙无忌眼睛一亮:“轻松一招就把被动化主动,还是爷爷高明!”
马车上。
吴起低声道:“大人,现在去何处?”
秦昊抬头看了看天:“也到了吃饭时间,去‘同庆楼’吧。”
孙府本就在水湖边上,只不过和方锦云的同庆楼一个东北角一个在西北角,两地相隔十几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