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侯府到彩云山的别院,坐马车来回约莫两日时间,苏淡云平常时不时就会去彩云山看望两位老人家。
然前段时间太忙,她已有两三个月没能前往。这次趁着送中秋节礼,刚好可以亲自去探望一下。
她记得上一回去看他老人家时,那两位老前辈正为槐叶冷淘是要切细还是切宽而吵了一个上午。她做和事佬以失败告终,末了,她只得默默进了厨房,细冷淘和宽冷淘各做了两大盘供君选择,争吵才得以停歇。
看着两位老人家气呼呼吃冷淘的样子,她心里就很是怀疑——
两位那样动不动就互掐,真的对寿元无碍吗?
本想苦口婆心劝上一劝,但一想到上一世两位重逢即离别的结局,终究还是打消了劝一劝的念头。
罢了,互掐拌嘴那也是一种生机盎然的表现,只要两位老人家乐在其中,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一眨眼就入了秋,也不知这次两位又会为了什么吵架?是莲藕要磨着吃还是煮着吃?还是螃蟹要蒸着吃还是爆炒?
当然,几日后,苏淡云就会发现,她对这次开战的话题是一个都没猜对,因为这回两位掰扯的是中秋月饼的咸甜口,为了哪个口味才是大齐一绝而争论不休。
幸亏苏淡云给备下的节礼中,每个时下流行的月饼口味都给备足了。最终,两位老人家就在那满满几车的节礼跟前勉强和解。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正在苏淡云胡思乱想间,锦善便快步走了回来。
“夫人,给姜神医他们的节礼,如今只差两筐螃蟹就都备齐了。方才奴家已经问过,庄子明日就会将用作节礼的新鲜螃蟹送来。”
苏淡云回神,满意点头,叮嘱锦善继续跟进此事,随即又问起了自己儿子。
锦善方才出去就顺带打听了下,闻言便微笑回道:“哥儿他在老夫人那里玩累了,正在安宜堂里睡得香呢。”
苏淡云的长子大名庭安,小名圆哥儿,前者取安定顺遂之意,后者则是美满团圆。
圆哥儿今年十一月就满两周岁了,正是人见人爱特别逗趣之时。唐太夫人对这小曾孙爱得不行,抱着就不想撒手,日日都必陪小家伙玩上一阵才觉当日圆满。
今日老人家就特意让元嬷嬷做了孩子爱吃的肉丸子,午膳前就把小家伙接过去一同用膳。
苏淡云今早去女医署授课,午膳后回来听说儿子在安宜堂用膳,就特意过去给老人家请安陪着说了会儿话,又逗了逗自己儿子这才回明希院来。
之前大房流放,老人家想到两个儿子相残,着实消沉了一阵,有段时间一直闷在小佛堂里念经抄经。等苏淡云嫁了进来,她每日都陪老人家说话,又积极给老人家治疗眼疾,老人家这才一点点好了起来。
如今老人家眼疾已经基本无碍,又有个小团子陪着逗乐,精神头明显好了不少。他们夫妻看着,也终于放心下来。
想着,苏淡云也就随着儿子去了,待回完了这两日送来的各种帖子,她就拿了本医书,靠着罗汉榻上的软枕慢慢读着权当放松。
锦善帮着将帖子收拾整齐,之后就退到屋外,在廊下边做女红边守着屋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见太阳已经开始西下,锦善便放下手中针线,快步去找小梨和初禾了解晚上家宴安排之进度。
就在这个空档,一个小小身影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跑进了院中。
身后,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一直亦步亦趋跟着,眼睛时刻都锁在了那小小身影上头,生怕小家伙走得太急摔跤。
眼看着正屋就在前头不远,那小小身影想到什么,忽的就站住了脚转过身,对身后妇人比了个噤声手势,又朝四下看了眼,随后抬起小胖胳膊指向院中假山后的凉亭,一本正经低声吩咐:“那里等!”
这吩咐言简意骇,然妇人立即就听懂了来,忙恭敬点头,十分服从地朝凉亭那边走去。
小小身影见状,满意转身,继续吭哧吭哧往前走,迈着小短腿十分利索地爬上了台阶。
妇人在小主子转身之后就悄悄站定紧张看着,直到看见那小身影悄咪咪开门溜进屋里,又听里头并没传来任何摔倒碰撞之声,这才松了口气,依吩咐到凉亭跟前站着等候。
少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隐约有“侯爷”的问安声陆续传来。
妇人正要绕到假山前准备问安,就看见那高大身影急匆匆从另一处长廊走了过去,转眼就推门进了屋。
妇人愣了愣,想到家主方才那迫不及待进屋的样子,不禁就露出个会心笑容。
侯爷这是急着想见夫人呢,侯爷跟夫人真是愈发恩爱,羡煞旁人。
正想着,锦善走进院中。
看见妇人,她不觉诧异,忙快步上前。
妇人也看见了对方,忙率先行礼,低声打了招呼:“锦善娘子。”
锦善听出她压着声音,想到方才燕乘春已经进了后院,了然之余又不解着低声问道:“林嬷嬷,您怎的自己在这儿?大公子呢?”
“大公子进屋找夫人了,让奴家在此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