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诊的是西城的一户李姓商人之家,李老爷一看见苏淡云过来,当即行礼深谢,又连忙将其引去了自己夫人屋中,随后就照苏淡云吩咐在屋外等候。
苏淡云进去,只见那位夫人果真如下人所说那般一直出汗不止,刚换的衣衫此时已然湿透,鬓发也被汗水打湿,贴在额上脸上,又因正在月子期间而无法洗漱整理,整个人看着虚弱之余,形容亦很是狼狈不堪。
白锦如看着面前人的模样,闻着这屋中萦绕的一股酸臭异味儿,胃里不觉就有些难受。
然一旁的苏淡云自进屋后就开始埋头给病人诊看,神情丝毫未变,就似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闻到一般。
白锦如见状,不禁心生敬佩,也连忙跟着调整情绪,集中精力在治病上头。
不多久,苏淡云就领着白锦如和初禾离开了屋子。
锦善一年多前已跟衔山完婚,随之不多久就怀上了第一个孩子,最近临盆将即,苏淡云早早就让她归家休养,由初禾代为在身边伺候。
李老爷看见苏淡云几人终于出来,当即紧张上前行礼,“苏娘子,不知拙荆情况如何?”
苏淡云侧身避开了礼,回道:“尊夫人是产后阴血不足,心无所养,这才导致的大汗,我开个方子给尊夫人调理即可。
然阴血难生,以尊夫人的情况,估计要连续服用至少半月方能见效。届时尊夫人兴许会突然嗜睡,此乃药效发挥之故,是正常现象,无需紧张,只需让尊夫人好好睡上几日,之后便能大好。”【注1】
李老爷大喜,当即引苏淡云前去开方,又命管家拿来丰厚诊金,亲自将几人送出大门。
离开李府,白锦如想了想,发现自己之前还真没遇到过此种情况,赶紧就虚心请教起来,“东家,阴血不足就会导致大汗吗?”
苏淡云点头,“医书中有记载,汗者,心之液也,若出汗使用固表药没有效果,就要转而补心。之前给李夫人看诊的郎中判断其为体虚,开了人参、黄芪、当归、地黄等药,结果毫无效果,证明药不对症,故而我判定其为阴血不足,需要补心。”【注2】
白锦如闻言,想到方才方子,阔然开朗道:“我懂了,怪不得东家方才开的方子以酸枣仁为君,还重用到了一两这么重的份量——”
“夫人,是侯爷。”
白锦如正说得兴起,一直提着医箱默默跟在一旁的初禾忽的就凑过来提醒了声。
两人闻言不觉收住话头,齐齐朝前面望去,果然就看见巷口停着侯府的马车。
车上,衔山正坐在车辕上朝这边望来,一看见苏淡云就连忙跳下车恭敬行了一礼,随之又忙转过去朝车厢里说了两句。
苏淡云知道那家伙此时就在车上,猜想对方特意过来接她回家,眼中不觉就浮上了笑意。
白锦如看着东家这一脸幸福笑容,当即就露出抹会心的笑,识趣行礼告辞,“东家若无其他吩咐,我就先回医馆去了。”
苏淡云回神,看见白锦如脸上略带揶揄的笑,不禁微红着耳根瞪了她一眼。
白锦如哈哈笑出了声,苏淡云连忙将她推上医馆马车,又吩咐程野将人送回医馆。
待程野赶着马车离开,燕乘春已从车上下来走进了巷子,一看见苏淡云,他不觉就露出个灿烂笑容,加快脚步朝她过去。
苏淡云亦笑着迎上了他,“你怎的来了?”
“我下值到熙怡堂接你,结果袁掌柜说你到这里来了,我便立即赶了过来。”
燕乘春笑道,拉过她的手上下打量一圈,见她眉宇间透出疲惫,不觉心疼起来,“听说你从女医署出来就直接到了这里,今日忙了一日,肯定很累吧。”
说着,走到她身旁揽住她肩头,扶着她一同往外走。
苏淡云点头,“是有点儿累,不过也很欢喜。”
燕乘春知道妻子最爱治病救人,也知她心中志向,这些年她一直坚定地朝着自己目标前行,走得很稳,也走得很好。
如今街头巷尾谈及她跟他,早已是各有千秋,不分伯仲。就连之前取笑他娶了个平民二嫁妇的那些朝中同僚,在看到他选的妻子如何优秀如何得陛下礼遇,也都从鄙视轻藐变成了羡慕吹捧。
没错,他选的妻就是这样优秀!
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彩,比东海的明珠还要耀眼百倍,他为之倾心,亦为之自豪。
此时看着她这般疲惫,他虽很是心疼,却也不会以关心之名而出言指责,更不会尝试去阻拦她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