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了大概五分钟,邢剑天的虚影突然停在半埋着的木牌前——那木牌只剩巴掌大小,漆皮剥落得只剩些许暗红斑点,像块被踩烂的柴火。
“认识吗?”邢剑天手指轻点木牌,几道歪斜纹路泛起淡淡金光。
张明明仔细辨认,只觉得像野外随意画的符咒:“这难道是……甲骨文?”
“是‘九霄殿’三个字。”邢剑天声音柔和下来,如同在抚摸逝去的小猫,“当年刻字的人,是天帝身边的文书官——他写下这些字时,殿外还有花瓣飞舞。”
风卷着尘土拂过木牌,张明明忽然记起学堂老师讲过:“甲骨文是消亡的文字,刻在龟甲上,埋在泥土里。”
原来“死文字”也会让人感到心痛。
“如今已经没人认识了。”邢剑天的指尖顺着纹路轻轻抚摸,光芒渐渐黯淡,“时代像奔腾的骏马,谁会低头留意一块烂木头?”
他自嘲地笑了笑,拍掉手上的灰——那笑容里的苦涩,比这片废墟的寒意更沉重。
“是我年纪大了,总惦记这些陈旧往事。”
他突然抬眼,目光越过木牌看向后方那堆碎木:那是个香案,两条桌腿已断,桌面裂成三片,曾经供奉天帝牌位的地方,只剩一道焦黑痕迹——仿佛遭过雷击。
“天魄,你明白我为何领你来此处吗?”
他唤了张明明的本名,语气中的温和尽数褪去,只剩下覆着冰霜的郑重。
张明明愣住了,摇了摇头。
父母健在、飞升仙界的消息,在九重云阙就能交代清楚,何必特地踏入这片“葬土”。
邢剑天双手背在身后,望着远方穹顶,忽然笑了——那笑容裹着雾气,仿佛隔着万载光阴:“当年在天帝残留意识里,我见过此处最鼎盛的模样。宫阙飘浮云间,长明灯的光芒透着暖意,仙女提灯行走于台阶,佩玉相击声如同春露滴落玉盘。”
“可岁月是把钝刀啊。”他忽然收起笑容,声音沉沉落在灰烬中,“我继承了殿宇的传承,却没办法让这堆灰烬重现宫殿。我的所谓‘天赋’,到此为止了。”
张明明猛地握紧拳头——父亲当年是武道界公认的“疯龙”,十九岁横扫燕京七大世家擂台,二十岁突破无相境,怎会说出“到此为止”?
“别发呆。”邢剑天抬手止住他的话头,虚影在灰尘间坐下,衣角沾着碎玉屑,“我当年确实是天才,但天才的极限终究是‘人’的极限。九霄殿需要的不是‘人’,是能将破碎苍穹重新拼接的‘关键’。”
他突然前倾,目光锁定张明明的双眼——那眼中的神采,是万载前天帝注视继承者的光芒:“而你,是这世间唯一能成为那个关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