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4一跃之上(1 / 2)

“真是可笑,不是吗?”阿黛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目光像利剑般刺向艾娃。

“你年轻的时候,对亚历山大不屑一顾,甚至因为觉得他一无是处,亲手解除了婚约。现在呢?他成了赞赞国王,我成了他的王后——看来,你的损失,恰恰是我的收获!”

说完这些话,年轻的赞赞女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披肩,优雅地起身。

她没有再看艾娃一眼,径直走出咖啡馆,汇入门外卫兵的保护圈中。

随后,马车的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载着她缓缓驶向皇宫。

艾娃独自一人留在咖啡馆里,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阿黛拉的话像重锤般砸在她心上,更让她震惊的是——阿黛拉怎么会知道她多年前与亚历山大的婚约?

那件事明明只有家族核心成员才知晓,连沃尔夫冈都蒙在鼓里。

她怔怔地望着桌上那几枚银塔拉,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然而,阿黛拉有一点判断错了。

艾娃当年解除婚约,并非觉得亚历山大一无是处,而是源于深入骨髓的恐惧——她怕他撑不到结婚那天,怕自己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其实,艾娃从小就格外疼爱亚历山大,他是她少女时代懵懂的初恋,是她藏在日记本里的秘密。

可当亚历山大的病情日益沉重,咳嗽声震得她心慌,苍白的脸色让她绝望时,她终究没有勇气陪在他身边,而是选择了最懦弱的方式——逃避。

姐妹俩之间的误会,很大程度上源于那近十岁的年龄差距。

阿黛拉与亚历山大的婚约解除时,她还只是个懵懂的小女孩,根本不懂婚约意味着什么,更不懂姐姐心底的挣扎。

倘若阿黛拉知道,即使到了现在,艾娃午夜梦回时,偶尔还会想起那个病弱却温柔的少年,对他怀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那么这位年轻的女王在拒绝姐姐的请求时,恐怕会更加冷酷,连那点微薄的贷款承诺都不会留下。

最终,艾娃端起面前早已凉透的茶杯,抿了一小口,茶水的苦涩顺着喉咙蔓延到心底。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眼角泛起湿润。

再后悔又有什么用?时光不能倒流,事实无法改变。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听从阿黛拉的建议,放下贵族的身段,从零开始艰难创业;要么继续厚着脸皮,靠父母的接济过一辈子,在旁人的指指点点中苟活。

经过一番痛苦的深思熟虑,艾娃又叹了口气,将杯底最后一点茶水一饮而尽。

丈夫沃尔夫冈懦弱无能,指望不上,她只能靠自己了。

她暗自咬牙——自己好歹也是贵族出身,不算愚笨,创业又能有多难?

只是那时的她还不知道,未来的道路远比想象中坎坷,等待她的困难会像连绵的山峦,压得她喘不过气。

那是盛夏时节的一个清晨,阳光刚越过安达卢西亚西南边境的山脊,给枯黄的草地镀上了一层金边。

一支约两千人的陆军后备团驻守在一条挖得很深的战壕里,战壕两侧堆着厚厚的沙袋,顶部覆盖着伪装用的树枝和茅草。

整个阵地只有两门老式火炮提供火力支援,炮口指向远方的无人区,炮身因为长时间闲置,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士兵们大多百无聊赖,有的靠在沙袋上打盹,有的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棋盘,还有的三五成群,低声聊着家乡的琐事。

他们守卫的这段边境,一直被认为是最不可能发生战斗的地方,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当时,赞赞与格拉纳达的联盟军约有七万五千名士兵部署在整个安达卢西亚边境,兵力像撒胡椒面一样分散在漫长的防线上,所有人都在等待伊利亚联盟的进攻。

而据可靠情报,伊利亚联盟已经在不同区域集结了四支军队,每支都有约十万人,像四只潜伏的猛兽,随时可能扑过来。

当赞赞国王亚历山大率领精锐骑兵,在前方战场歼灭伊利亚拉穆教王国的王室成员时,这条战壕里的普通士兵们还在过着按部就班的日子。

约翰·维林格上校就是其中之一,他正坐在一个弹药箱上,手里拿着一个不锈钢野战杯,小口啜饮着温热的咖啡。

他的目光扫过战壕里的士兵,确保没人偷懒,防御区域始终处于可控状态——这是他作为指挥官的职责。

约翰以优异的成绩从军官训练营毕业,曾梦想着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建立功勋,可没想到,自己会被派到这样一个几乎无人问津的后方阵地,每天对着空旷的荒原发呆。

而他的那些同窗,此刻多半正在前线与一波又一波的中世纪士兵浴血奋战,光是想想,他就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沮丧。

约翰一边在心里哀叹自己的处境,一边强迫自己履行职责。

他放下咖啡杯,站起身,拍了拍沾在制服上的尘土,探出头,越过沙袋堆,望向远方的无人区。

就在这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闪闪发光的东西,像突然涌现的铁海,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虽然距离很远,但那绝非自然形成的景象。

约翰立刻警觉起来,迅速从腰间掏出望远镜,调好焦距,紧紧贴在眼睛上。

望远镜里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一支庞大的军队正浩浩荡荡地向这边推进,人数少说也有十万。

他们高举着各式旗帜,红的、黄的、蓝的,在风中猎猎作响,其中尤以蒂尔王国的金色雄狮旗最为醒目。

士兵们身着各式各样的盔甲,有的是厚重的板甲,有的是链甲,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步伐整齐,像一股黑色的洪流,正朝着赞赞士兵的防御阵地压过来。

约翰的手微微颤抖,咖啡杯从手中滑落,“哐当”一声掉在战壕底部的泥土里,滚烫的咖啡溅湿了他的靴子,但他浑然不觉。

约翰上校的瞳孔骤然收缩,当他看清望远镜里那片黑压压的敌军阵列时,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手中的不锈钢杯“哐当”一声坠落在泥泞里,滚烫的咖啡溅在军靴上,带来一阵刺痛,可他浑然不觉——恐惧早已麻痹了感官。

他猛地伸手去摸枪套里的信号枪,手指却抖得像风中的枯叶,好几次都擦过枪身却抓不住。

“该死!”约翰低骂一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终于抽出信号枪时,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可摸索信号弹的手却不听使唤,那枚红色的信号弹像长了脚似的,从颤抖的指尖滑落,“噗通”一声掉进战壕底部的烂泥里,瞬间被黑褐色的泥浆吞没。

约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跪进泥里,制服的裤腿沾满了腥臭的污泥,他却顾不上擦拭,双手疯狂地在泥里刨挖。

指甲缝里塞满了湿泥,指尖被碎石划破也毫无知觉,直到指尖触到那枚冰凉的金属壳,他才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将信号弹攥在手心。

浪费的这几分钟,仿佛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约翰哆嗦着将信号弹塞进枪膛,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砰”的一声,红色的信号弹拖着尾焰冲上蓝天,在高空炸开一朵刺眼的红花。

战壕里原本半睡半醒的士兵们被这声巨响惊醒,揉着眼睛探出头,当看清远处地平线上那片移动的“铁海”时,惊呼声、武器碰撞声瞬间炸开。

有人手忙脚乱地摸向步枪,有人下意识地缩回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

约翰没有时间安抚众人,他抓起望远镜,镜片里敌军的阵线已经清晰可见,前排士兵的长矛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他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大喊:“再发照明弹!通知附近所有阵地!”

一枚、两枚……九枚照明弹接连划破天际,将灰蒙蒙的天空照得如同白昼。

每一次光亮闪过,都能更清楚地看到敌军推进的速度,他们像潮水般涌来,密密麻麻的身影几乎覆盖了整个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