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跃下树梢,久久地立在荷塘边,牛毛雨丝织成淡青色的雾,黏在她墨色的发梢与素白的衣襟上。
直到带着松木香的伞面悄然覆在头顶,隔绝了细密的雨帘,她才缓缓抬眸。
“为何站在雨里?”柳繁生的声音裹着暖意,指腹捏着一方素色丝帕,缓缓拭去她颊边的雨水。
玄青睫毛颤了颤,目光里蒙着层薄雾:“柳宗主……醒了吗?他可知道,如何寻得幽浮地宫?”
柳繁生握着丝帕的手顿了顿,指腹蹭过她微凉的脸颊:“父亲虽已苏醒,却是神智混沌,连人都认不清。”
他垂眸看向玄青苍白的脸,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指尖,掌心的暖意一点点渡过去,“你放心,父亲既已醒,总会有法子慢慢恢复。”
玄青却只是垂了眼眸,沉默地望着脚下被雨水打皱的荷塘。
雨丝落在荷叶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原本亭亭玉立的荷花被雨打得微微倾斜,花瓣边缘泛了浅白,倒像极了她此刻的模样。
柳繁生揽住她的肩,轻轻拍了拍:“回去换身衣裳吧,再淋下去,该着凉了。”
两人踏着青石板上的积水离开荷塘,走到柳繁生卧房门口时,玄青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门板上那道浅淡的刻痕上——那是柳繁奕刻下的,怕她记错房间,特意留下的标记。
柳繁生拉着玄青走进了房间,玄青站在门口,眼神有些游离。
房间还是当年的模样,窗台上摆着盆兰草,柳繁生的床铺依旧规整,柳繁奕的床铺也依旧杂乱无章,锦被揉作一团,枕边还放着把半出鞘的短剑。
柳繁生合上房门,从屏风后取来一块暖烘烘的绒布巾,走到玄青身后,擦拭着她微湿的发梢。
绒布巾带着淡淡的熏香,暖意透过发丝沁入头皮,让玄青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
“可是有心思?”他的声音落在她耳后,带着几分温柔的试探。
玄青摇头,目光却定在书案上那几本泛黄的古籍上。
柳繁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是你读过的书吧?”
玄青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繁奕最厌读书,案上向来只摆刀剑谱。”
柳繁生放下绒布巾,指尖拂过古籍封面上的浅痕,那是当年玄青不小心打翻墨汁留下的印记。
玄青垂下眼睫,指尖碰了碰书脊,墨香混着旧年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喉头微微发紧,竟说不出话来。
柳繁生抬起她的脸,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那时你住在此处,夜深人静之际,可曾……想过我?”
玄青睫毛微微颤动,眼底像是落了雨的湖面,泛起细碎的波澜,唇瓣却抿得紧紧的,始终没开口。
柳繁生将她拥入怀中,声音裹着暖意,在她耳畔低回:“待观星宴后,我带你去生息林。圣树可净化世间一切浊气,你我心藤相连,我定能助你将愫姬从体内驱离,还你清净。”
玄青却从他怀里挣开:“不,我要先救出花翎。”
柳繁生眉峰霎时紧蹙:“你不能为了救她,不顾自身安危!邪影噬灵咒终非长久之计,你若意志稍有不坚,便会让愫姬有机可乘。届时,非但救不了花翎,你自己也会万劫不复。”
玄青垂着头,发丝落在脸颊两侧,遮住了眼底情绪:“我意已决,花翎是因为我才会落入连无诀之手,我必须救她。我绝不能……不能让她重蹈仲小姐覆辙。”
“玄青!”柳繁生扶住她的肩膀,“你可否听我一次。”
玄青却依旧低着头,任由他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衫渗入肌肤,始终没有回应。
柳繁生捧起她的脸,迫使她与自己对视:“若我求你呢?”
玄青眸光忽地一闪,眼尾泛起一抹微红,浅淡的红色如涟漪般,渐渐蔓延至她眼底,荡开了一抹笑意。
那笑意里竟掺了几分媚色,是柳繁生从未见过的模样,柔软得令他心尖一颤。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玄青忽然抬手,勾住他的脖颈。
下一秒,柔软的唇瓣便覆了上来,带着雨丝的清冽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甜。
柳繁生的身体瞬间僵住,随即像是被点燃般,反手扣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手贴着她的后背缓缓上移,将她更紧地贴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