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海丘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城墙垛口后,守兵们屏住呼吸,将身形藏在阴影里。
陈序站在箭垛侧后方,指尖抚过冰冷的岩石,程子庚带人嵌入最后一块防御阵盘时,阵纹亮起的微光被特意压制在岩缝内,只余几不可察的流转。
孟彩的小队伏在东侧山坳的腐叶下,衣袍与枯枝败叶融为一体,连呼吸都贴着地面,避免带出半分气流。
南良生的锁链缠在西侧峡谷的树干上,链身裹着泥浆,与周围的藤蔓纠缠成一片,唯有链头的寒芒在极暗的光线下偶尔一闪。
夜风卷着沼泽的腥气掠过城头,陈序的灵力如蛛丝般散开,捕捉着远处密林里的动静,脚步声从三里外传来,起初细碎如鼠啮,渐渐变得密集,带着甲胄碰撞的钝响和兵刃拖拽的刮擦声,像一股浑浊的暗流正朝着观海丘涌来。
陈序屈指在城砖上叩了三下,程子庚立刻将照明符拢入袖中,指尖的灵力始终悬在符纸边缘,只待时机便要引爆。
溃兵方阵从密林边缘滑出时,夜色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前排巨盾的阴影里,盾面的阵纹泛着极淡的蓝光,显然是刻意收敛了灵力,后排弓箭手的弓弦缠着湿麻布,搭在箭上的手指纹丝不动,只有呼吸时胸腔的起伏证明他们并非石雕,三名通灵境修士散在阵中,周身的灵力波动比夜色更沉,若非陈序的灵识已探至极限,几乎要忽略他们的存在。
当溃兵前锋距观海丘只剩不到十里时,陈序的指尖终于抬起,程子庚的袖袍向前一挥,数十枚照明符并未升空,而是贴着地面滑行,在溃兵阵里许处同时炸开,金芒从下往上喷涌,瞬间照亮了巨盾底部的阴影,也将溃兵们猝不及防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他们眼中的疲惫与悍勇在强光中凝固,阵型出现刹那的停滞。
就在这停滞的瞬间,溃兵阵中响起一声闷喝,前排巨盾猛地向前推进,盾面阵纹骤然亮起,淡蓝色的光幕如水面般铺开,却比预想中慢了半拍,后排弓箭手的毒箭破空而来,因光线突变导致准头偏移,大半射在城墙上方的岩石上,墨绿色的毒液渗入石缝,只发出微弱的滋滋声。
东侧山坳的孟彩率领的作战营如鬼魅般窜出,碧水双剑斩向巨盾的缝隙,一名溃兵刚要转身,喉咙已被剑锋划开,血珠溅在腐叶上,被迅速捂住不发出半分声响。
但溃兵中三名通灵境修士中的一人反应极快,神识扫过的刹那,长鞭带着破空声缠向孟彩的手腕,她旋身避开的瞬间,身后两名修士已被鞭梢扫中,伤口处的皮肤迅速发黑,倒在地上抽搐一会便没了动静。
西侧峡谷的南良生锁链突然绷紧,缠住一名跃过绊马索的持矛修士脚踝,那修士闷哼一声栽倒,长矛刺入泥地的声响惊动了周围溃兵,数支长矛立刻朝着锁链方向攒刺而来。
南良生猛地拽回锁链,将那名修士拖入藤蔓丛中,自己则翻滚着避开矛尖,肩头还是被划开一道血口,韩三的队伍从通道两侧的暗门冲出,朴刀带着风声劈向溃兵侧腰。
但溃兵的阵型在最初的混乱后迅速收缩,巨盾交错形成的防御圈将两翼护住,后排弓箭手借着照明符的余光调整准星,毒箭开始有规律地落在守兵冲锋的路径上。
韩三避开毒箭,朴刀与巨盾相撞的刹那,震得虎口发麻,盾面传来的灵力波动比预想中更沉,显然是有通灵境修士在后方加持。
陈序看着溃兵阵中那道不断流转的灵力核心,三名通灵境修士正交替催动防御光幕,巨盾的阴影里,更多溃兵正顺着光幕的掩护向前推进,他再次叩响城砖,这次用了三成力道,程子庚立刻改变策略,将半数照明符朝着溃兵后方的密林掷去,金芒在林间炸开时,溃兵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阵型出现短暂的偏转。
“让他们撤回来。”
陈序刚说完,程子庚便顺手甩出数枚信号符,韩三立刻挥刀逼退身前的溃兵,打了个回撤的手势,队伍如潮水般退回暗门,关门的瞬间,防御阵盘轰然启动,将追来的毒箭尽数挡在门外。
孟彩与南良生也借着溃兵分神的间隙,带着残部缩回埋伏点,山坳与峡谷再次陷入死寂,仿佛刚才的厮杀从未发生。
溃兵阵停在通道前,三名通灵境修士的灵识反复扫过观海丘,却只探到空荡的城墙与沉寂的防御阵盘。有人试图上前试探,刚踏入通道三丈,脚下的触发阵便猛地炸开,碎石混着淬毒的铁珠四溅,前排的巨盾光幕被震得剧烈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