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海滩北侧天际,那道绵延数十里的幽蓝光幕如破碎琉璃般迸裂,无数灵光碎片如流星坠落,砸在荒原上激起阵阵烟尘。
东极海势力的主力战阵如被潮水冲散的沙堡,原本凝聚的灵力洪流瞬间溃散,化作漫天乱窜的光点,他们苦心经营数年的防线,确确实实崩溃了,再无半分抵挡之力。
陈序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转身时带起的劲风掀动衣袍,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向西北,掠过沼泽时,足尖在腐烂的浮草上轻点,借力腾跃的瞬间,林间的光影在他身后飞速倒退,树影斑驳,模糊不清,灵力在经脉中急转,将速度催至极致,耳畔只剩下风的呼啸与自己沉重的心跳,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敲响警钟。
韩三的临时营地隐在一片茂密的古松林里,松树高大挺拔,枝叶繁茂,百余名修士正以树干为依托,呈环形警戒,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见陈序疾冲而至,韩三猛地站起。
陈序掠过他身边时,只是偏头向西北方向示意,同时屈指弹出三枚传讯符,符纸在空中化作三道金芒,划破林间的幽暗,分别射向东北方向,那是孟彩、枕月、南星等人游弋的大致范围,传递着紧急集合的信号。
韩三眼神一凛,无需多言,瞬间明白了陈序的意图,扬手发出收队的信号,一声尖锐的哨音在林间响起,士卒们迅速收起警戒姿态,将散落的行囊、兵刃归拢,动作麻利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没有丝毫拖沓。
陈序已站在松林边缘,回望东南方向,那里的灵光乱流愈发汹涌,如同沸腾的岩浆,隐约有凄厉的呼喊顺着风飘来,带着绝望与恐惧。
撤退的队伍如一条青灰色的长蛇,穿行在林间小道上,陈序在前开路,手中长刀不时挥出,斩断挡路的藤蔓与枯枝,韩三断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后方,一路无人说话,只有急促的脚步声、衣袍摩擦树叶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响起的兵刃碰撞轻响,气氛紧张而压抑。
行至半途,陈序再次弹出数枚传讯符,确保所有在外的游弋队伍都能收到返回观海丘的指令,符纸破空的轻响被风声吞没,他脚下不停,目光始终锁定着西北方观海丘的轮廓,那座刚入驻不久的要塞,此刻已成为他们唯一的屏障,是抵御溃兵冲击的最后防线。
当观海丘的青灰色城墙出现在视野中时,夕阳正将其染成一片金红,如同披上了一层华丽的战甲,杜晖长老带着程子庚、古兰等人已在城门处等候,神情凝重,城墙上的防御法阵正缓缓亮起,淡青色的灵光在砖石上流转,如同流动的水波,散发着淡淡的威压。
“幽冥海滩防线已破,东极海在那边的主力已经开始溃散,估计很快就会到这边。” 陈序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目光扫过城墙上严阵以待的诸人,“溃兵数量不明,战力残损,但冲击力不容小觑,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杜晖长老颔首,指尖在城砖上轻叩,防御法阵的灵光又亮了几分,符文在砖面上流转得更快,程子庚正指挥着修士们搬运巨弩,一张张巨大的弩箭被安装在城墙垛口,弓弦被拉得满满当当,箭头闪烁着幽蓝的寒光,淬满了剧毒。
陈序走到城墙垛口边,望向东南方向的天际,那里的烟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如同铺天盖地的乌云,空气中的灵力波动愈发紊乱,映着落日的余晖,泛着冷冽的光,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恶战。
幽冥海滩南侧的战鼓声已化作沉闷的轰鸣,夏复率领的主力正将东极海势力往海岸线压缩,步步紧逼。
北侧溃散的修士早已没了退路,只能向北突围,观海丘就是他们北撤路线上的要道之一,是他们逃生的唯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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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布,刚把天际染成深灰,远处的地平线上便滚来一团混乱的黑影,那是第一波溃兵,如同失控的洪流。
溃兵们挤成一团,甲胄歪斜地挂在身上,不少人拖着断剑残盾,步履蹒跚,脚踝处的伤口在地上拖出蜿蜒的血痕,触目惊心,最前面的几名修士还在挥舞兵器试图劈开挡路的礁石,动作迟缓而无力,后面的人却只顾着往前涌,像被无形的力量推着的蚁群,毫无秩序可言。
有人肩膀上插着半截箭羽,血顺着胳膊肘往下滴,在地上留下点点血迹,有人断了一条腿,被同伴架着往前跑,裤管里渗出的血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散发着腥气,还有些修士怀里抱着抢来的包裹,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装着什么,跑起来跌跌撞撞,不时被脚下的尸体绊倒,发出痛苦的呻吟,根本没注意到观海丘城头早已换了旗帜,危险正悄然降临。
陈序站在城墙最高处,指尖按着冰凉的箭垛,城砖上还残留着前几日战斗的痕迹,一道深沟里嵌着半片破碎的甲叶,记录着过往的厮杀,他看着溃兵前锋距通道只剩不到五十余里,眼神一凝,突然抬起右手,发出了进攻的信号。
城墙上的程子庚立刻挥动令旗,三面红旗同时升起,在暮色中格外醒目,如同燃烧的火焰,旗面刚展开,便被风卷得猎猎作响,旗角扫过城砖上的血渍,染上暗红的印记,更添几分肃杀。
埋伏在观海丘外围的孟彩与沈月生同时发难。
孟彩祭炼的碧水双剑在暮色中划出两道交叉的银弧,寒光凛冽,将最前排两名试图冲击的修士拦腰斩断,血雾溅在盐晶上,瞬间凝结成暗红的冰粒,诡异而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