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粼粼,宋家的大船在水面上平稳前行,偶有几只水鸟们扑棱着翅膀掠过江面,留下一串涟漪。
客舱中,景辰与吴婉清相对而坐,婉清道:“万万想不到陛下竟会亲自来码头送你。”
景辰抿唇笑道:“不然呢,皇帝身边第一红人的称号岂不是名不副实?”
吴婉清知道做皇帝身边的第一红人绝非景辰说得这般云淡风轻,她道:“高处不胜寒,陛下对你有多少厚待就有多少期待,会不会很辛苦?”
景辰作认真思索状,半晌后笑道:“还好,尚能应对。再者凡事总有利弊,陛下厚待于我固然招来许多妒忌,却也能让我起事来更方便些。”
婉清:“听爹说你做了许多得罪人的事,之前把全天下开钱庄的都的罪遍了。”
景辰就笑。
婉清:“不过现在看来,他们怕是要全体下跪叫你一声爷。”
“哪有这般夸张。”
婉清:“怎么没有,若非你开了第一家不收保管费反倒是给人利息的钱庄,倒闭全京城的钱庄不得不改变规则,京城的影响又扩大到全国,如何能有今日钱庄欣欣向荣局面。
表面上看来他们是损失了一些保管费,可实际上却是丢了芝麻捡来西瓜,他们可以吸引到更多客人来存银子,又利用客人的存银来放贷,赚到比保管费多数倍的银子。
他们叫你一声财神爷委屈么?”
“哇,那小姐你岂不就是财神奶奶了?”杏儿在旁边托着下巴听得两眼发光。
婉清羞得脸热,瞪了杏儿一眼,同景辰解释道:“这丫头自幼与我一同长大,被我惯坏了,没得规矩,让你见笑了。”
这会儿知夏从外间唤杏儿:“杏儿妹妹,能过来帮一下忙么?”
“好的知夏姐姐。”杏儿干脆地应了一声,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婉清道:“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照顾人却细心,对我是极好的。”
景辰笑道:“看得出来。”
俩人一时间没了话头儿,吴婉清正欲没话找话,景辰道:“你若是无聊的话,可以吃些东西,我叫人带了许多打发时辰的小食。”
“你都带了些什么好吃的?”吴婉清眼睛亮晶晶地瞅着景辰。
景辰如数家珍:“瓜子、核桃、松子、蜜饯、点心、肉干……”
吴婉清:“要不我们吃些瓜子吧。”
“好。”
景辰叫人将八宝盒送进来,打开之后,里头各式各样的小吃食,景辰将盛放瓜子的小提盒拎了出来,放到桌上。
瓜子放上来,吴婉清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嘴比脑子快,当着景辰面儿嗑瓜子?
这像什么样子。
景辰见瓜子端上来,吴婉清不动,知道对方应该是不好意思,他道:“你可以带回房间吃。”
可吴婉清不想回房间,她想同景辰一起呆着,灵机一动,她道:“我只喜欢剥瓜子,不喜欢吃瓜子,不然我剥给你吃吧。”
景辰:“……”
景辰:“不,不用了吧。”
婉清不容他拒绝:“你稍等片刻,我先去净一下手,很快就回来。”
“那,我也去洗一下。”
俩人一起净过手回来,吴婉清朝景辰笑了一下,便捡起瓜子放置指间,轻轻按压,瓜子壳咧嘴儿,果仁完好的剥出来。
让自己老爹剥瓜子给自己吃,景辰大爷得很,只等着张嘴儿接着,可在吴婉清面前他可没这般脸皮厚,至少现在没有。
他现在不是享受,是受罪,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想赶紧逃走。
可是教养又让他不好扔下吴婉清就跑。
吴婉清与景辰的感受截然不同,她觉得景辰脸红的样子特别可爱,特别招人稀罕。
不多时,吴婉清手掌心便攒了一小把瓜子仁,顺势递了过去,景辰不得不用手去接,吴婉清是个实打实的手控,这个病症是两人当年相亲她为景辰敬茶,景辰伸手来接时被引发的。
看到景辰伸出的手,她有些不能自控。
男人的手仿佛世间最上等的美玉,晶莹而透润,他的指甲亦是修剪的十分整齐好看。
婉清看到男人修长的手指以一种优雅而从容的姿态铺陈开来,这让她想到了暗夜湖面上悄然绽放的洁白睡莲……
婉清无法不受到诱惑,她想碰触他的手指,想亲吻他的指尖,甚至想将指尖含进嘴里品尝睡莲的清甜味道。婉清为自己有这样的念头而胆战心惊,她一定是狐貍精附体疯了!
慌乱间,婉清的手指尖碰触到了景辰的手掌心。
一触即离。
滚烫的热意从婉清的手指间蔓延到了脖颈。
虽然接触的过程极其短暂,但显然俩人都感受到了,房间里安静地落针可闻。
景辰还好,不小心碰了一下手指而已,可他看到吴婉清反应这般大,他也跟着不自在起来。
婉清道:“我有些晕船,想回屋歇会儿,等好受些了再帮你剥。”
景辰忙道:“你快去歇着吧。”
……
事后好几天吴婉清看到景辰都有些不大自在,倒不是因为碰了一下手指,只是她那突然冒出来的诡异想法让她无法面对。
景辰只道是姑娘家的容易害羞,自己以后当注意些才是。
船在水面上一连行走七八日的功夫,终于是到达了南州府的码头。
南州知府高大人一早收到皇帝书信,早就令人提前打探着,得知宋家的船最晚这两日就会到达,一面提前准备,一面令人寻来之前景辰在南州的同窗许观、孔恩前去迎接,他的师爷从旁陪同。
主要景辰不是以公干的名义过来,他不好大张旗鼓亲自带人去接。
高大人再三叮嘱几人,景辰身份贵重,比之皇太子都有过之而不及,让几人务必要妥帖。
许观、孔恩止步于举人,俩人俱都是官宦世家出身,自然也是消息灵通之辈,只是一时间实在无法把当年那个同他们一起嬉闹的少年同今日如日中天的御前第一红人联系起来。
传闻琼林宴上,皇帝当众放出话来:谁若是欺负景辰,就等同于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