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宣旨道:“官家已把身边的御医派来静州,为负了毒箭之伤的折可求将军医治……”
折彦质闻听圣旨,感激和悲痛之情瞬间汇聚在一起,如巨浪狂拍在心头。
“官家隆恩!末将……末将彦质,代吾已逝的叔父,代折家满门,叩谢天恩!”他泣不成声,悲声在寂静的营地上空回荡,
“然……然吾叔父……已于今早……箭毒入骨,回天乏术……医治无效而逝了!呜呜呜……”
然,吾叔父已于今早毒箭毒发作,……”
在场的折家军将士们闻听圣旨,看到年轻的主帅如此动容,他们既感动又悲痛,跟着一起不禁潸然泪下。
一时间,军营中哭声一片,那哭声交织在一起,悲壮至极。
钦差、御医及随行的护卫们虽然心中有了预期,但真的从折彦质口中得到这个噩耗,还是大惊失色,悲痛不已。
钦差手中捧着的圣旨仿佛有千斤重,那“速速医治好”的旨意,显得完成不了了。
“折可求将军……竟……”钦差宦官声音哽咽,眼圈也红了。他深吸一口气,强忍悲痛道:
“请……请容我等,拜谒折可求将军遗容。”
折彦质含泪起身,引着钦差宦官和御医等人,步入那肃穆冰冷的灵帐。
帐内素烛高燃,白幡低垂,一口厚重的棺木停放在中央。
棺盖尚未合拢,在折彦质的示意下,卫士缓缓移开半面棺盖。
钦差与御医上前,低头望去。
只见棺内,折可求静静躺着,身着戎装。他那曾经威震西陲、令敌酋胆寒的赤面,此刻已经变成了死气沉沉的青黑色。
其致命的箭伤虽被仔细处理过,但仍能看出创口周围的尚留的紫黑色血渍。
御医李玄素只看了一眼,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那箭毒之烈,远超寻常,即便他早到一日,恐怕也难以医治……
他无力地摇了摇头,心中满是沉痛与遗憾。
钦差亦是泪光闪烁,对着遗容深深一揖,声音颤抖:
“折将军……一路走好!官家……官家定会为您讨还血债,善待折氏满门的!”
钦差和御医等人,在棺前郑重地焚香、酹酒,行祭奠之礼。
香烟缭绕,酒水洒入尘土,帐内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礼毕,钦差宦官擦去眼角的泪痕,看向悲痛欲绝的折彦质,沉声道:
“折将军,节哀!折可求将军为国捐躯,英灵不泯。官家既有慰军之旨,静州城内尚有静州之战同样立有功的种师道、种师中两位老帅及其所部将士。吾等还需入城宣旨慰劳。”
“末将彦质,恭送钦差……”
钦差和御医祭奠完折可求后,又去往静州城内的种师道和种师中部进行慰军宣旨……
……
当日的掌灯时,远在宁夏行宫内的赵官家,才得到静州城传来的噩耗:府州知州折可求,箭毒发作,医治无效已于今晨而亡。
“唉!”赵吉长叹一声,心中五味杂陈。
他缓缓放下军报,身体向后靠在龙椅的椅背上,目光似乎穿透了殿宇的穹顶,望向那遥远的静州方向。
穿越者赵吉的脑海中,关于折可求的种种历史记载,纷至沓来:
折可求的折克行之子,出生于公元1090年,卒于公元1138年,他出身于府州,乃是北宋时期名将。政和年间继其兄折可大任府州知州,抗击西夏,累立战功……原主宋徽宗赐以忠勇之旗。
历史上,宣和七年十二月十八日,金左副元帅完颜宗翰(粘罕)南下包围太原,折可求率兵两万援救,经岢岚州,至天门关,遇金兵据守,转而取道松子岭,至交城,被以逸待劳的金兵打败,退屯汾州。
靖康元年七月二十七日,折可求领兵再次北上,赴太原解围,在文水县郭栅被金兵打败。八月十八日再战,又败。九月三日,金兵攻占太原,折可求退守府州。
北宋靖康二年四月,金攻破宋都城开封,掳走徽、钦二帝及宗室、宫人四百余人北返。次年十一月,金将娄宿攻占延安,府州处于粮尽援绝的处境。娄宿派人胁持折可求儿子和族人劝降,许以关中之地,折可求无奈遂以麟、府、丰三州降,又为娄宿胁迫说降晋宁军未成。
建炎三年十二月,折可求率兵与娄宿联合,攻打陕州……
建炎四年,金人商议在汉地扶植傀儡政权,折可求与刘豫同在考虑之列。最后金主听从实权派挞懒意见,立了刘豫。
绍兴七年(公元1137年)十一月,完颜昌(挞懒)废刘豫。事前,左监军完颜杲(撒里喝)曾向折可求许愿取代刘豫,被完颜昌否决,完颜杲怕可求握持重兵怨而生变,于绍兴八年九月用计将折可求毒死。
绍兴九年三月,西夏乘机攻占府州,可求之子折彦文携家奔河东。夏遂占府州。西夏恨折氏长期抗夏,将折氏墓捣毁。
……
作为穿越者的赵吉心里清楚,折可求在历史上是个叛将,在这个世界的未来,其或许也可能因重挫而降敌,此次安排其主攻静州城,一方面是存了能置其于死地的心思,另一方面也想借此消耗折家军的实力。
如今,目的已经完美达成,赵吉既然感到畅快淋漓,可又不知为何,心底却也泛起一丝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