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里,走过一张模糊的脸。
天亮了。
卫署大堂。
知州罗克、同知赵宰、指挥同知魏尚、指挥佥事徐遵四人被押解而至。
魏尚看着端坐在大堂之上,戴着火纹面具之人,破口大骂:“火祆教的恶徒,你竟也配坐在这个位置?于庄浪,你他娘的竟然敢背叛朝廷,与这些妖人相勾结!”
徐遵怒目而视:“贼人,宵小之辈!竟敢以下犯上,不得好死!”
罗克呸了口唾沫:“火祆教是邪教,勾结邪教,造反之人,朝廷必会诛灭九族!区区一个不起眼的邪教,又如何能与大军相抗衡?你们今日投靠了他们,他日该如何自处?”
“现在杀了火祆教之人,将功赎罪,尚能保一线生机。若是负隅顽抗,大军发至时,你们谁都别想活命!”
指挥佥事唐卯走了出来,一拳打在了罗克的腹部,看着罗克疼痛倒地,威严地喊道:“你们都听清楚了,顾正臣死了,一干亲王兴许也已葬身火海!”
“现如今,局势在我们的掌控之下,谁臣服,谁就是正义之人,谁不臣服,谁就背负杀死顾正臣与一干亲王的罪名,等待你们的,便是朝廷怒火,诛灭九族!”
“文书是谁来写,真相就由谁来说!胜者王侯败者寇,历来如此。别管是火祆教还是其他,只要能让我们活下去,让我们吃肉,让我们快活,那我们就跟着他!”
徐遵看着走过来的唐卯,抬脚就踹了过去。
唐卯避开。
两个带着黑色火焰纹面具的教众上前,抓住徐遵。
徐遵怒吼:“真相就是真相,不是你们想掩盖就能掩盖得了的!朝廷之中能人无数,岂能看不穿你们这些伎俩?我奉劝诸位,悬崖勒马,莫要死到临头时追悔莫及!”
唐卯呵了声,看向祆正:“他们是死忠,想要劝降怕是不太可能,还是杀了吧?”
祆正目光幽冷:“你们当真不怕死吗?呵,那就成全你们,拉出去,杀了吧。”
一直沉默的同知赵宰被火祆教教众拉着向外走,赶忙喊道:“我愿归顺!”
罗克看向赵宰:“赵同知,你清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赵宰没有理睬罗克,喊道:“我不想死,我想跟着火祆教,有吃有喝,可以享受着活完这辈子!你们——也归顺了吧,总比被砍头好,多活一日是一日。”
罗克气愤不已:“你的气节呢,你的骨气呢,你的忠诚呢?本官错看了你!”
赵宰面色潮红:“气节能活命吗?你以为这世道之上,舍生取义的人很多吗?不,大部分都是苟且营营之辈!我这样做,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当年徽钦二帝受尽折辱,不也没选择自尽,我为何要赴死?”
祆正拍手:“好,好啊。赵同知可以活下来,其他人,推出去,杀了!”
教众领命。
魏尚、徐遵、罗克被押至偏院,被踹倒在地。
徐遵苦笑,仰头看天:“为何会到这种地步,为何!”
罗克眼含泪光:“变故横生,我等无以报国,来生再回大明吧!”
魏尚咬牙切齿:“镇国公走了,他们也活不了多久,这些人似乎忘记了,燕王等人正在赶来兰州的路上,等燕王来了,便可为我们,为镇国公报仇!两位,人头落地之后,咱们可不要走远,就在这守着,守到他们覆灭时!”
行刑的教众喝了一口酒,喷在刀上,刀光照出人面,带着阴森的笑:“要上路了还罗里吧嗦,烦不烦人!来,我送你们上路!”
厚重的刀高高举起,猛地挥动。
咔嚓——
血喷出三尺多高,脑袋在地上滚动着,眼睛似乎还眨了眨,涣散的瞳孔逐渐失去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