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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同进同退,生死不弃(1 / 2)

小宁总管双目赤红,血泪交织,手中紧握的短匕带着积压了数年的血海深仇,化作一道决绝的寒光,朝着瘫软在地、魂飞魄散的丁侍尧心口,猛刺而下!

“慢着!!你不能杀我——!!!”

就在匕尖即将触及丁侍尧胸膛衣襟的刹那,丁侍尧仿佛被死亡的阴影彻底激发了最后的潜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扭曲变形的尖嚎!

他拼命扭动被捆缚的身躯,五官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

“小宁!!你这蠢货!住手!你不能杀我!你想想你的新主子苏凌!!杀了我,你就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

这垂死的、夹杂着疯狂与狡诈的嘶吼,如同冰水泼头,瞬间浇在了被仇恨火焰吞噬的小宁心头!

小宁浑身剧颤,那凝聚了全身力气、一往无前的匕首,竟硬生生地、在距离丁侍尧心口不到半寸的地方,戛然而止!

锋利的匕尖因骤然收力而微微颤抖,发出细微的嗡鸣。

小宁的脸上,那决绝的杀意瞬间被巨大的挣扎和犹豫取代。他握刀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丁侍尧的话,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他内心最脆弱、最在意的地方——苏凌的安危!

小宁心中暗忖,如惊涛骇浪般翻涌。

他......他说得对!我若此刻杀了这老狗,固然痛快,血仇得报!

可......可这老狗是天子派来的耳目!是钦定的暗桩!

我杀了他,等于公然挑衅天威,打了天子的脸!天子岂能善罢甘休?必定会彻查到底!

公子他......公子他虽为黜置使,圣眷正浓,可一旦被坐实了擅杀天子近侍、毁灭证据的罪名,那便是泼天的大祸!

纵有萧丞相回护,恐怕也难逃重责!轻则丢官去职,前途尽毁;重则......重则性命难保!”

我小宁的命,贱如草芥,死不足惜!可公子......公子待我恩重如山,更是这行辕上下的主心骨,是大晋未来的希望!我若为了一己私仇,逞一时之快,却将公子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我......我岂不是恩将仇报,成了千古罪人?!

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小顺子在九泉之下,又岂能瞑目?!”

巨大的矛盾与痛苦,几乎要将小宁撕裂。

他报仇之心愈切,对苏凌的忠诚与担忧便愈深。

他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色惨白,额头青筋暴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战之中。

最终,小宁猛地转过头,用一双充满了无尽痛苦、无奈和求助的眼神,望向了太师椅上那个始终平静的身影——苏凌。此刻,唯有公子,能给他指引。

丁侍尧原本已经闭目待死,感受到匕首的停顿和小宁的犹豫,他如同溺水将亡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求生欲瞬间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小宁那挣扎的神情和苏凌并未立刻阻止的态度,一种扭曲的、近乎癫狂的侥幸心理瞬间占据了他的头脑!

“哈哈哈!哈哈哈!!!”

丁侍尧发出了歇斯底里、状若疯魔的狂笑,声音因恐惧和激动而扭曲变形。

“小宁子!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你不敢!你不敢杀我!哈哈哈!杀了我,苏凌也得给咱家陪葬!你这狗奴才,就是害死你新主子的元凶!还不快放了咱家!只要咱家活着回去,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或许......或许圣上还会对苏凌从轻发落!快!放了我!!!”

他挣扎着,试图摆脱束缚,眼中充满了疯狂的希冀和色厉内荏的威胁。

苏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猴戏。

他轻轻嗤笑一声,那笑声不大,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嘲讽与不屑,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丁侍尧,死到临头,还在做你的春秋大梦?你不觉得......你找的这几个理由,蹩脚得可笑,牵强得可怜么?”

丁侍尧闻言,狂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他五官扭曲,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力竭地咆哮出他自以为能保命的“道理”,试图做最后的反扑。

“牵强?!苏凌!你休要狂妄自大!咱家告诉你,你不能杀我!”

“咱家是天子亲口御封的秉笔太监!是内官!是圣上的人!你苏凌区区一个外朝黜置使,有何权力擅杀天子近侍?!你这是僭越!是大不敬!是公然挑衅皇权!圣上若知,必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丁侍尧大口的喘了几口粗气,又道:“就算......就算咱家是细作!也该由圣上圣裁,由宗正寺、大理寺会审定夺!你苏凌动用私刑,严刑逼供,已是违法!再擅自杀害,便是灭口!是心虚!”

“届时,就算圣上原本不想深究,为了维护朝廷法度,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也必会严惩于你!你百口莫辩!”

丁侍尧的声音拔高到尖利刺耳的程度,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威胁。

“圣上派咱家来,是对你苏凌还存着一分考察、一分期许!你若杀了咱家,便是彻底撕破脸皮,自断后路!等于明白告诉圣上,你苏凌心怀叵测,不能为朝廷所用!圣上岂能容你?!”

“届时,失去圣心,莫说萧丞相,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你和你这黜置使行辕,就等着被连根拔起,灰飞烟灭吧!!!”

“姓苏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天威难测!赶紧放了咱家!否则......否则你必将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丁侍尧这番垂死挣扎的“道理”,带着看似严密的逻辑和巨大的威胁,让一旁的周幺、陈扬、朱冉、吴率教等人脸色都微微一变。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担忧。丁侍尧的话,虽然无耻,但并非全无道理。擅杀天子近侍,兹事体大,一旦处理不好,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众人不由得都将目光投向了苏凌,心中充满了忐忑与询问。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苏凌,面对丁侍尧声嘶力竭的威胁和众人担忧的目光,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非但没有动怒,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仿佛丁侍尧那番足以让寻常官员心惊胆战的“道理”,只是耳边吹过的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

他伸出手,端起了身旁小宁总管刚刚重新斟满的热茶,动作优雅而从容。

他揭开卮盖,轻轻吹了吹水面漂浮的几片翠绿茶叶,然后凑到唇边,慢条斯理地、极小口地呷了一下。

整个过程,闲适得如同在自家庭院品茗赏月,与眼前这剑拔弩张、生死一线的氛围格格不入。

苏凌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细细品味着茶汤的甘醇与余韵,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紧张、愤怒或是犹豫,只有一种超然物外的平静,或者说......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掌控一切的自信。

茶香袅袅中,苏凌的沉默,仿佛化作了最沉重的巨石,压在了丁侍尧那颗刚刚升起一丝希望的心上,也让周幺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结局,似乎早已注定,只等那品茶之人,轻轻放下茶卮。

苏凌终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卮。那一声轻微的瓷器与木桌触碰的“嗒”声,在死寂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敲响了最终的丧钟。

他抬起头,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平静或讥诮,而是化作两道实质般的、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剑,死死钉在瘫软在地、兀自嘶吼威胁的丁侍尧脸上。

“丁侍尧啊丁侍尧......”

苏凌的声音低沉下来,一字一顿,如同寒铁摩擦,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

“你......是真该死啊!”

他缓缓站起身,身形在火把光芒下拉出一道挺拔而充满压迫感的影子,笼罩住瑟瑟发抖的丁侍尧。

“你以为,凭你这番色厉内荏、漏洞百出的鬼话,就能唬住苏某?就能让苏某投鼠忌器,放你这祸害一条生路?”

苏凌嘴角勾起一抹极度轻蔑的弧度。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苏凌了!”

“你丁侍尧,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天子近侍,身受皇恩,本应忠心王事,恪尽职守!然你却勾结户部丁士桢、大鸿胪孔鹤臣,贪墨赈灾钱粮,中饱私囊,构陷忠良欧阳秉忠,致使灾民流离,忠臣蒙冤,家破人亡!此乃罪一!”

苏凌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丝对那九五至尊“表面”上的维护。

“你所行之事,桩桩件件,皆是十恶不赦之大罪!事发之后,不知悔改,反而妄图将污水泼向圣上,攀咬天子乃是主使!简直荒谬绝伦,其心可诛!”

他微微昂首,语气中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崇敬。

尽管他内心对那位傀儡天子并无多少敬畏,但此刻必须如此说,这是人情世故该有的规则。

“圣上乃九五之尊,真龙天子,圣明烛照,仁德布于四海!乃我大晋江山社稷之根本,万民之所系!圣上之清誉,岂容你这等阉奴污蔑玷污?!”

“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不思己过,反而攀咬圣上,企图混淆视听,扰乱朝纲!此等行径,已是罪加一等!将你万剐凌迟,挫骨扬灰,亦不为过!”

“本黜置使今日杀你,正是为圣上正名,为朝廷除害!乃是大义所在!”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既全了天子的颜面,又将所有罪责牢牢钉死在丁侍尧身上,彻底堵死了丁侍尧任何借天子脱罪的可能。

在这个时代,有些规则,即便是苏凌,也需要遵守,尤其是在明面上对待天子这件事上,必须慎之又慎。

当然,他内心对那位深宫中的天子,并无半分惧怕,更谈不上敬畏,此刻所言,不过是顺势而为的“政治正确”罢了。

苏凌的语气变得更加冰冷现实。

“退一万步讲,即便你真是圣上派来的耳目又如何?若你身份未曾暴露,潜伏于行辕,或许圣上还会念你有些许用处,暂留你狗命。”

“但如今,你已原形毕露,罪行昭彰!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迟早会传扬出去!”

“圣上圣明,岂会为了保你这样一个已然暴露、毫无价值、甚至可能反噬其身的废棋弃子,而不顾皇家颜面,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满朝文武、天下清议对抗?!”

苏凌嗤笑一声,眼中满是洞察世情的讥讽。

“恐怕圣上此刻,巴不得你立刻暴毙,死无对证!最好再由本黜置使这个‘不懂事’的臣子动手,替他干净利落地除掉你这个隐患和污点!”

“本黜置使杀了你,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替天子分忧,清除孽障,天子说不定......还要暗中嘉奖本黜置使呢!丁侍尧,你到现在还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么?你......早已是一枚弃子了!”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刀子,彻底剖开了残酷的真相,将丁侍尧最后一丝幻想也碾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