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萧想追出去,被王宏一个眼神制止了。
门关上后,李其洪的怒火似乎更旺了。
“你们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让一个外地人负责这么重要的案子?几个月破不了案,最后还是凶手自己投案,丢不丢人?”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空调运转的嗡嗡声。
李其洪,从公文包里抽出一迭文件摔在桌上。
“五洲集团,蜀都市纳税第一大户,每年贡献27亿税收,占全市税收的2%!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蜀都每五十块钱里,就有一块钱是五洲集团贡献的!”
王宏忍不住插话。
“李厅,但这不能成为”
“不能成为什么?”
李其洪厉声打断。
“成为你们随意抓捕企业家的理由?刘昊天是什么人?五洲集团副总裁!你们随随便便就把他抓了,考虑过影响吗?”
陆魏在一旁点头哈腰。
“李厅说得对,是我们考虑不周”
“马上放人!”
李其洪命令道。
“还有,掏肠案的结案报告为什么迟迟不交?乔爱国已经自首了,证据链完整,你们还在等什么?”
王宏握紧了拳头。
“李厅,案件还有疑点,乔爱国的供词有漏洞,我们怀疑.”
“怀疑什么?”
李其洪冷笑。
“怀疑省厅的办案能力?怀疑司法公正?王宏,你是不是觉得就你一个人懂得破案?”
王宏的脸色变得铁青,但他没有再说话。
李其洪环视一圈,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我不是来为难你们的。但这个案子影响太大,上面盯着呢。明天中午12点前,我要看到结案报告和释放刘昊天的通知,明白吗?”
没人应答。
“我问你们明白了吗!”
李其洪提高了音量。
“明白。”
稀稀拉拉的回应。
李其洪冷哼一声,拿起公文包大步离开。
陆魏赶紧追上去送他,临走前回头瞪了王宏一眼。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黄萧才小声问。
“王队,现在怎么办?”
王宏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还能怎么办?放人,写报告。”
“可罗飞那边”
“我去跟他说。”
王宏站起身,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桌子稳了稳。
“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明天再说。”
刑警们垂头丧气地离开会议室,脚步声沉重得像灌了铅。
李其洪站在拘留室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警服袖口的金线。
走廊顶灯在他额头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眼中闪烁的不安。
“开门。”
他声音低沉,像从地底挤出来的。
拘留室的值班民警小王愣了一下。
“李厅,这不符合程序”
“程序?”
李其洪冷笑一声,从内袋掏出一份文件拍在桌上。
“省厅特批,够不够程序?”
小王翻开文件,上面鲜红的公章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咽了口唾沫,钥匙串在手里哗啦作响。
铁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铁锈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刘昊天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硬板床上,听到动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早料到会有人来。
“刘总,误会了。”
李其洪挤出一个笑容,脸上的皱纹堆迭得像揉皱的报纸。
刘昊天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抬眼看他。
那双眼睛黑得瘆人,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李厅长好大的官威啊。”
他站起身,皮鞋在地砖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我刘昊天在蜀都混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被人当街铐走。”
李其洪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底下人不懂事,我已经.”
啪!
一记耳光在密闭的拘留室里炸开,回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小王和另一个民警张大嘴,像两条缺氧的鱼。
刘昊天甩了甩手腕,冷笑道。
“这一巴掌是替我父亲打的。他老人家栽培你二十年,就养出这么条忘恩负义的狗?”
李其洪左脸火辣辣地疼,却不敢抬手去捂。
他太清楚刘建业的手段那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蜀都首富,书房抽屉里锁着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照片和录音。
“滚开。”
刘昊天整了整领带,大步走向门口。
经过两名呆若木鸡的民警时,他突然驻足。
“今天的事.”
“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小王反应极快,声音都变了调。
刘昊天满意地笑了,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李其洪这才像被抽了脊梁骨似的瘫坐在椅子上,恶狠狠地瞪着两个下属。
“管好你们的嘴,除非你们想穿着这身皮去守水库!”
刑侦队办公室乱得像被台风刮过。
黄萧把文件夹摔在桌上,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罗飞人呢?”
她环顾四周。
“该不会真回江城了吧?”
王宏挠着三天没洗的头发。
“我刚才查了高铁购票记录,没他名字。”
“找!就是把蜀都翻过来也得”
黄萧话音未落,突然瞪大眼睛。
办公桌后的转椅上,一双沾着泥点的皮鞋正随着鼾声微微晃动。
“罗飞!”
黄萧冲过去一把掀开盖在他脸上的报纸。
“全队急得火烧眉毛,你在这儿睡觉?”
罗飞眯着眼适应光线,嘴角还挂着哈喇子印。
“会开完了?”
他伸懒腰时T恤上掀,露出腰间若隐若现的疤痕。
“刘昊天放了。”
王宏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
“李厅亲自下的令。”
罗飞轻笑一声,从抽屉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
黄萧注意到他右手虎口有新鲜的擦伤。
“你早就知道?”
她眯起眼睛。
“猜的。”
罗飞吐了个烟圈,烟雾中他的轮廓忽然变得模糊。
“不过我打算换个马甲继续玩。”
王宏手里的保温杯咣当掉在地上。
“你你不是普通刑警?”
罗飞没回答,只是把烟头按灭在可乐罐里。
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警笛声,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
“不好了!”
实习警员小张撞开门,脸色煞白。
“医院刚来电话,张小花.死了!”
办公室瞬间死寂。
王宏的拳头砸在墙上,震得公告栏哗啦作响。
“一小时前还好好的!怎么会.”
“心肌梗塞。”
小张咽了口唾沫。
“医生说可能是惊吓过度.”
罗飞突然笑了,笑声冷得像刀刮玻璃。
“好一个惊吓过度。”
他抓起椅背上的夹克。
“王队,借你电脑用用?”
王宏愣神的功夫,罗飞已经调出一段监控.凌晨三点十七分,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闪进住院部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