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鲁的手臂依旧环抱着依娜逐渐冰冷的身体。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戴上了一张完美的面具。
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膛里某个地方，正传来一种空洞的刺痛。
那不是剧烈的疼痛，而是一种缓慢的、持续的剥离感。
他低头，看着依娜苍白却依旧美丽的面容。
那双总是充满活力和坚定的眼睛，此刻紧紧地闭着，再也不会睁开。
再也不会用那种带着担忧、愤怒、或是……他刻意忽略的深情目光注视着他。
他伸出手，指尖极其轻微地拂过她额前散乱的发丝。
这个动作，熟悉得让他心脏微微一缩。
记忆的闸门，在这一刻被汹涌地冲开。
……
那是个阳光灿烂得刺眼的下午。
年幼的赫鲁躲在花园最偏僻的角落里，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起。
家族里那些孩子的嘲笑声还在耳边回荡。
“没娘的孩子！”
“他爹也不管他，真是个多余的！”
脚步声轻轻地靠近。
他没有抬头。
一条带着淡淡香气的、编织粗糙的花环，突然戴在了他的头上。
他猛地抬起头，撞进了依娜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
她笑得像个小太阳，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
“赫鲁，你看！我给你编的花环！好看吧？”
她在他身边坐下，一点也不在意他脸上的泪痕和泥土。
“别听他们胡说，你还有我呀！”
她用力拍拍自己小小的胸脯。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那时候，她的笑容那么真诚，那么温暖。
……
又一次。
赫鲁小时候对剑术方面一窍不通。
不少人也都将这一点，变成了嘲笑赫鲁的原因。
与赫鲁相仿年龄的，甚至比他年龄小的。
也都已经达到了剑主级别。
而赫鲁也仅仅只是可以拿起来剑，甚至连一招半式都不懂。
那些贵族子弟，也都围起来欺负赫鲁。
对他殴打，辱骂。
他愤怒，却无力反抗。
是依娜，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冲上去和那些比他高大得多的男孩扭打在一起。
即使头发被扯乱，衣服被撕破，她也毫不退缩。
她挡在他身前，对着那些人大喊。
“不许你们欺负赫鲁！”
“他比你们所有人都厉害！你们就是嫉妒！”
她回过头，鼻青脸肿，却对他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容。
“别怕，我保护你。”
……
少年时期，他们一起在月光下的森林里练习剑术和魔法。
依娜总是很努力，却总也追不上他的步伐。
她累得瘫倒在草地上，望着星空，轻声说。
“赫鲁，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大魔法师。”
“到时候，你可不能忘了我这个笨手笨脚的朋友啊。”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他似乎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但他选择了忽略。
他不敢回应。
他内心深处那片因童年缺失而留下的巨大阴影，让他无法相信任何亲密的关系。
他觉得自己不配拥有那么纯粹的感情。
靠近他，只会被他身上的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