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衍姑叶陀那引以为傲的肉身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暗红色的血液从裂缝中渗出,染红了他那破烂不堪的衣袍。
他半跪在地,双手死死撑着地面,十指因用力过猛而深陷石砖之中,指节发白,青筋暴起。
在他身旁不远处,另一人更是凄惨。
佉罗骞驮瘫软在墙角,胸口处有一个触目惊心的掌印,甚至凹陷下去几分,肋骨不知断了多少根。
他那总是藏在阴影中的面容此刻惨白如纸,嘴角挂着黑红的血沫,眼神涣散,却仍旧带着一股不甘的狠戾,死死盯着前方。
反观花鬘衣袂飘飘,尘埃不染,与这满殿的血腥狼藉形成了极其刺眼的对比。
花鬘并没有急着动手,他就像是一只戏弄濒死猎物的猫,嘴角噙着一抹优雅却极度残忍的笑意,目光扫过地上的两人,眼神中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怜悯与轻蔑。
“佉罗骞驮。”花鬘的声音轻柔,却好似在灵魂深处炸响的惊雷,震得两人耳膜生疼,“本座早便说过,你的鬼影漆刃,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藏头露尾,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他微微摇了摇头,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偷袭?在本座的仙王念力覆盖之下,你那点可笑的隐匿手段,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显眼,连本座的护体仙光都未能刺破,你也配称阿修罗族的第一刺客?”
佉罗骞驮闻言,胸口剧烈起伏,又是一口逆血喷出,眼中满是不甘。
刚才那一瞬,他燃烧了本源精血,施展出毕生最强的一击暗杀,却被花鬘仅仅用护体仙光便震飞出去。
突破仙王后,浓郁的护体仙力便会化为护体仙光。
仙王与仙王交手时,彼此的护体仙光并不算是坚不可摧的防御手段,但仙王之下,想要破除护体仙光便难如登天。
这道横亘在仙王与仙王之下中间的天堑鸿沟,让人绝望得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花鬘不再看他,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还在苦苦支撑的衍姑叶陀。
“至于你……衍姑叶陀。”花鬘迈开步子,缓缓向前走去,每一步落下,整个主殿的地面都随之微微震颤,仿佛是一头凶兽正在逼近。
“苦行经,呵,倒是有些门道。”花鬘走到衍姑叶陀面前五丈处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能受本座一掌而不死,肉身之强横,确有几分火候,只可惜……”
花鬘的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但这惋惜转瞬即逝,化作了更深的冰冷:“你卡在苦行经第五重巅峰太久了,第五重与第六重,虽只一线之隔,却是云泥之别。”
“若你踏入第六重,或许还能在本座手中走上几招,但现在......你这副引以为傲的躯壳,在本座眼中,不过是一块稍微硬一点的朽木罢了。”
衍姑叶陀咬紧牙关,牙齿几乎崩碎,他体内的经脉如同被烈火焚烧,五脏六腑都已移位。
他修炼苦行经,是为了仙锻双修,肉身之坚韧世所罕见。
但面对真正的仙王之力,他才明白什么是蚍蜉撼树,那是一种来自修为层次的碾压,是仙力差距的无情镇杀。
“为什么……”衍姑叶陀喉咙里发出如破风箱般的嘶吼声,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花鬘,你是阿修罗族的王,为何要背叛!”
“背叛?”
花鬘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天长笑起来,笑声在大殿内回荡,震得四周的黑石墙壁簌簌掉落石屑。
“衍姑叶陀,究竟要我说几遍,你才会懂呢?”笑声骤停,花鬘猛地低下头,双眸之中寒光爆射,一股滔天的杀意瞬间锁定了两人,让周围的温度骤降至冰点。
“这世间,哪有什么背叛?不过是良禽择木而栖,适者生存罢了。”花鬘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虚空中某种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脸上露出狂热的神色,“诸天万界统一寰宇,乃是大势所趋,阿修罗族早已没落,固守这贫瘠之地,只有死路一条,唯有投靠诸天,融入那更浩瀚的大道,才是我辈修士的唯一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