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应元的左臂被弹片划伤，鲜血浸透了铠甲，他却依旧坚持在城头指挥。“快！把伤员抬下去！补充火药！”他厉声嘶吼着，左手紧紧按住流血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渗出，染红了他银白色的铠甲。一名亲兵见状，连忙递上一块干净的布条，急切地说道：“总兵大人，您快包扎一下吧，再这样下去，您会撑不住的！”
阎应元却一把推开亲兵的手，目光死死盯着城下不断逼近的清军，咬牙说道：“不用！现在城防要紧，我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告诉兄弟们，就算拼到最后一个人，也绝不能让清军踏上城头一步！”他的声音虽然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像一剂强心针，让周围的士兵重新燃起斗志。
可局势依旧不容乐观。清军的火炮威力远超预期，聚宝门的城墙已经出现了数道裂痕，最宽的一道裂痕足以容下一个人进出。明军的火药也快要耗尽，红夷大炮因为连续发射，炮管变得滚烫，士兵们只能用雪水不断浇淋降温，才能勉强继续使用。燧发枪的子弹也所剩无几，不少士兵已经拿起了弓箭、长刀，甚至是石块，准备与清军展开近身搏斗。
就在这时，钱谦益带着柳如是登上了城头。钱谦益身着一件紫色的锦袍，头戴乌纱帽，脸上带着一丝刻意装出来的凝重。他走到阎应元身边，故作关切地说道：“阎总兵，如今城防危急，清军势大，依我之见，不如暂时投降，以保全南京城百姓的性命啊。”
阎应元闻言，猛地转头看向钱谦益，眼中满是愤怒与不屑：“钱谦益！你身为东林领袖，食大明俸禄，如今国家有难，你不思报国，反而劝我投降！你对得起先帝，对得起南京百姓吗？”他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周围的士兵也纷纷投来愤怒的目光，钱谦益被看得面红耳赤，却依旧嘴硬：“我这也是为了百姓着想，若是城破，清军必定屠戮全城，到时候百姓们又该怎么办？”
“住口！”柳如是突然开口，声音清亮却带着一丝冰冷，“钱大人，你口口声声说为了百姓，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投降，大明的江山就彻底没了，百姓们不仅要忍受清军的奴役，还要背负亡国的耻辱！这种苟且偷生的日子，难道就是你所谓的‘为百姓着想’吗？”
钱谦益被柳如是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换上一副悲壮的神情，对柳如是说道：“如是，你说得对，是我糊涂了。今日南京若破，我等便投江自尽，以表对大明的忠心，绝不受鞑子侮辱！”说罢，他拉起柳如是的手，就要往城墙边走去。
柳如是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她一直知道钱谦益性格懦弱，却没想到他此刻竟有如此骨气。她轻轻握住钱谦益的手，跟着他一步步走向城墙边。城楼下，清军的呐喊声、火炮声不绝于耳，江水在寒风中翻涌，泛着冰冷的浪花。钱谦益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江水，又抬头望了望远处连绵的清军大营，眼中的悲壮渐渐被恐惧取代。
当他的脚刚踏上城墙边缘，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江水时，突然像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水……这水太凉了，”他声音发颤，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柳如是的眼睛，“如是，要不……要不我们再等等，或许马鸣风的援军很快就到了？等援军到了，我们就能击退清军了，到时候再死也不迟啊。”
柳如是脸上的欣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与愤怒。她猛地挣脱钱谦益的手，后退一步，冷冷地看着他：“钱谦益！你口口声声说要为大明尽忠，可到了关键时刻，却因为水凉而畏缩！你所谓的忠心，就是这样的吗？我柳如是虽为风尘女子，也知‘忠贞’二字的分量，你这般贪生怕死之徒，根本不配谈‘忠心’！”
周围的士兵也纷纷对钱谦益指指点点，眼中满是鄙夷。“原来是个胆小鬼！”“亏他还是东林领袖，竟然这么没骨气！”议论声不断传入钱谦益耳中，他的脸涨得通红，却依旧不敢跳江，只是缩在城墙角落，双手抱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柳如是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彻底死了。她转身对阎应元抱了抱拳，坚定地说道：“阎总兵，我虽为女子，却也愿为守城出一份力。我这就去李香君妹妹的‘巾帼营’，和她们一起运送粮草、护理伤员，就算死，也要死在守城的战场上！”说完，她不再看钱谦益一眼，毅然决然地走下城头，朝着“巾帼营”的方向走去。
当日傍晚，清军的进攻愈发猛烈。一枚炮弹精准地击中了聚宝门的城墙，“轰隆”一声巨响，城墙被炸开了一道两丈宽的缺口。清军士兵如潮水般从缺口涌入，明军士兵立刻冲上去，与清军展开激烈的巷战。刀光剑影中，惨叫声、厮杀声不绝于耳，鲜血染红了街道，尸体层层叠叠地堆积着。
阎应元手持长剑，带领着残余的士兵顽强抵抗。他的左臂伤口已经化脓，每挥动一次长剑，都传来钻心的疼痛，却依旧咬牙坚持着。一名清军将领挥舞着大刀向他砍来，阎应元侧身躲过，随即一剑刺穿了对方的胸膛，可就在这时，另一名清军士兵从背后偷袭，一刀砍中了他的右腿，阎应元踉跄着摔倒在地。
“总兵大人！”一名亲兵嘶吼着冲过来，挡在阎应元身前，与清军士兵拼杀起来，很快便倒在了血泊中。阎应元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右腿已经无法动弹。他看着周围不断倒下的士兵，看着涌入城中的清军，眼中满是绝望。“难道南京城真的要破了吗？”他喃喃自语，手中的长剑支撑着身体，依旧没有放弃抵抗。
此时的南京城，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清军在城中烧杀抢掠，百姓们的惨叫声、哭喊声与清军的狞笑声交织在一起，令人心碎。“巾帼营”的妇女们也拿起了武器，与清军展开搏斗。李香君手持一把短剑，刺向一名正在劫掠的清军士兵，却被对方一脚踹倒在地。董小宛见状，立刻冲上去，用手中的药箱砸向清军士兵的头部，救下了李香君。“妹妹，我们不能放弃！”董小宛扶起李香君，眼中满是坚定，“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们就要和鞑子拼到底！”
阮大铖带着缇骑在城中与清军周旋，他的身上已经多处受伤，却依旧挥舞着宝剑，斩杀着每一个遇到的清军士兵。“杀！为了大明，杀啊！”他高声呐喊着，缇骑们在他的带领下，虽然人数不多，却个个奋勇杀敌，给清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城防危殆，南京城仿佛已经走到了毁灭的边缘。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长江江面突然传来震天的炮声，打破了城中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