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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衡,你说了这么多,讲到底,还是这次国赛,还是没有任何一幅作品,可以和这媲美呗”

蒋伯衡笑了笑,“这是明摆的事实。大家估计前几日也都在临摹这小子的作品吧”

在座的不少人脸色一变,眼神闪烁地闭口不答了。拿到好的书帖,自然是手痒难耐,想要临摹一二,但是都临摹不出此帖的意境来,这才是最见不得人的说辞,所以今天过来,大家伙儿都装作第一次才看到这幅作品的模样,想将这口锅甩给别人来说。

“单论这幅作品,确实。此次国赛无人匹敌,无疑是问鼎了。”

一句话,说得大家心服口服,但又好不甘心。

“但是。”

这个但是,将不少人的神思又给扯了回来。

蒋伯衡一副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幅作品若是个年过半百的人所写,我蒋伯衡一定当晚直飞绍兴,与此人促膝长谈。这笔力、构思,简直是鬼神难测只是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啊”

一边的人都立眉瞪眼的,心说,你这个但是用的,什么意思,二十岁,这是还嫌咱们这些老头子脸皮丢的还不够人家二十岁能写出的东西,咱们活了大半辈子,一只脚踏进棺材了,还比不上

蒋伯衡看着周围这些人的神色,说道:“若是七老八十,能出此作,也算人生圆满了,但是诸位试想一下,二十岁就给自己设下这么一道大坎,担就担心是昙花一现,今后这几十年怎么办”

众人骇然。

钟岳最大的敌人,可能就是自己了

一旁那人赞同地点头道:“伯衡你的担心不无道理。若是成了当代伤仲永,这个锅,赵永胜要背了。”

“现在只能看钟岳自己能够抗住压力了,不然他这后半辈子,可能就活在自己的阴影之下了。”

年少英才,不是坏事,但是蒋伯衡在对照钟岳一个月前后的书法作品之后,觉得此帖,仅仅是妙手偶得,昙花一现,如今被人高高捧起,今后摔得惨重,可能就是一个天才的陨落,这才担忧不已。

“那伯衡你的意思,这评奖名次上”

蒋伯衡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惜才,“如果没有老赵这一手,我情愿再埋他个十几二十年,但是如今老赵已经直降身份来捧人了,我们再怎么掩盖锋芒,到时候只会被人诟病黑幕,如实来吧。”

“那明年的三国书法交流会呢潜龙勿用,既然你这么看好他,要不要再藏个十年”

“按规章制度办。”

与会现场,不少书法大家都不太看好钟岳。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这样的人,可能一辈子都要活在自己的阴影下了

第二九二章 当代“急就章”

黄酒帖的问世,让钟岳这个名字,在华东有些响亮起来。

一句“敬拜山阴徐文长”更是让无数书法爱好者,买上了去绍兴的车票,去往那个只有青松铁杉相伴的鬼才墓冢。

然而这并非是钟岳的本意,如果得知是这样一个结局,钟岳情愿不写此篇。不过他也并不担心什么,热度终究是热度,那处青坟,朴素到甚至没有什么可看的,一生潦倒而名垂千古,若是没有心怀情绪,就算是因一篇黄酒帖而来,可能也品不出什么滋味来。

有人因黄酒帖慕名而来,钟岳却在安昌古镇闲庭散步几日后,启程离去。

绍兴到沪上,高铁正好途径临安,钟岳已经好几次收到了钱筠尧的邀请,本来已经归心似箭,然而架不住钱老的热情,不得已,只好中途改了形成,在临安东下了车,到了这个南宋古都。

一帖成名,然而钟岳却没有太多的激动。只有他明白,这黄酒帖并非一蹴而就。也只有经历过那日在兰亭的剧情任务,感受过那个鬼才笑傲古今,肆意妄为的模样,才会心生敬畏,想到携酒二斤,去拜谢授画之恩。

钟岳萦绕心头的问题,更加清晰了。那就是自从黄酒帖之后,他再也找不到那种漫步在安昌古镇的感觉了。王羲之兰亭之后,再也临摹不出兰亭集序那种飘逸灵动之风,钟岳再看到疯传的黄酒帖,有一篇论文写得让他很有同感。

那就是黄酒帖是“现代急就章”。

什么是急就章两汉三国,军事纷争繁多,战争像家常便饭一样,时有发生,国家长期陷于战乱,有战争就有紧急军情,就有紧急任命,于是就有了急就章。

这类急就章大多是“将军印”,制作有时是迫于形势,但并不是说,这些印章就一点艺术价值都没有。恰恰是因为紧急,恰恰是因为迫于形势,这些印章往往在形式上更加显示出天真烂漫的形态,而且刻法是凿印刻出,别有一番天地。

黄酒帖之所以被人津津乐道,就是因为一个“急”字。

急帖,如风。

钟岳在写下此帖的时候,丝毫没有去考虑笔法如何如何,行文如何如何,就像家常便饭一样落笔生花。有些用笔之法,甚至于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何要这么用,有些反弧的笔触,完全是出于着急写完,灵光一献而成的,若不是那支秘传的鼠须小毫非比寻常,一般的笔早就被他摧残得毫无弹性了。

怎样把“急就章”变为常态,这是钟岳目前遇到额难题。他问了金农,问了文征明,同样询问了王珣,得到的答案,那都是此题无解。兰亭老白给他指了条路,不管未来的路如何走,钟岳觉得治印,或许是一个可以尝试的路子。

书法,本来就是讲求一个灵感的东西,它是艺术,艺术有时候就来源于灵感的迸发。为什么有些人名垂千古,然而一辈子的辉煌,就集中于一本书、一幅作品,仿佛那样作品就成了他的代号。

钟岳还没到那年迈昏聩的地步,还不想入土为安,那么如今钟岳要更上一层楼,则需要付出更多了。王珣的建议,则是暂且不去想这些。于是,钟岳半道下车,到临安访友。准备着手以书入画的之事。

书法上的瓶颈,已经渐渐让钟岳感觉到,不是笔法的问题,然而一个时机的问题。可能是下一秒,也可能是明年,也有可能止步于此,这种事情他说不好,但是无论如何,钟岳都会继续走下去。

西湖畔的孤山之侧,多为明清古建筑,居山而建,园林精致,环境幽静。百年印社,虽无纵横格局,然而亭台楼阁,依山而建,大有江南园林的妙趣。

如今,印社成了景点,但是这个百年文社已经存在,只不过搬迁到了附近的一处大厦内。钱筠尧在四照阁等着钟岳的到来,当看到拎着皮匣,在景区里东张西望的钟岳时,便快步走了上来。

“钟岳”

“诶,钱老,别来无恙啊。”

钱筠尧笑眯眯地看着钟岳,说道:“可把你盼来了。一群老家伙,都快把我给烦死了。”

钟岳转头看去,一个中年男子正尾随过来。

“哦,这是我徒弟,搞印章篆刻的。”

“西岭马峰。”